面前的男人沉沉地倒在崔云暮的身上。
可很快,崔云暮手中粗粝的石块,又成了一支温润的簪子。
簪子用力插在顾辞书的后颈,没入血肉。
顾辞书双目猩红,面容扭曲。
他瞪着崔云暮,口中全是威胁的话语。
“你敢这般对我,明日父皇便会踏平将军府!”
“你已经是被我玩过的女人了,顾寒州怎会要你?”
“你伤我,我要将军府为我陪葬。”
闭嘴…闭嘴…闭嘴!
崔云暮将簪子一寸一寸地用力向内插着,直到顾辞书再说不出一句话时,方才脱手。
“崔云暮…”
顾辞书却像是横死的厉鬼一般,扭曲着脖子伸到崔云暮的面前来。
“你以为…一切都变了?”
“凭你,也配改了将军府的命?”
“你会害死他们,多少次也是一样!”
“闭嘴!”
崔云暮用力朝着顾辞书的方向挥拳,试图打散面前的虚影。
他口中的话,是崔云暮的心结所在。
她担心将军府会重蹈覆辙。
担心自己会一次又一次地害得父兄家破人亡。
担心自己会连累顾寒州。
一切的一切,她没办法告诉别人,全都压在心底。
谁也不
知道,崔云暮平日里表现得再云淡风轻也无用。
恐惧与胆怯已经要将她压垮。
可崔云暮的拳头被人轻轻地握住,她能觉得有人在试图拉她离开。
离开这场让人不快的梦,离开那些腥臭的男人,离开她所恐惧的一切。
直到投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崔云暮才缓慢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
崔云暮确定,自己没有在这里呆过。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推开面前的男人,而在看清楚顾寒州的脸时,却愕然愣住。
原因无他。
顾寒州本是白玉无瑕的一张脸,前些日子被划伤,如今脸上的伤口都还没好。
一道小小的瑕疵倒是不怎么影响顾寒州的脸。
只是如今那张脸上,却又莫名其妙地肿起来了一块,看上去霎时让人…忍俊不禁。
崔云暮愣愣地看着顾寒州,心中思索良久,方才不解地开口道:“王爷……与谁打架了?”
顾寒州盯着崔云暮,蓦地笑了起来。
他似是无奈,又像是无语至极。
“除了你,还有谁能有这种准头,打人先打脸,你是同谁学的?崔将军?”
竟是自己打的?
崔云暮的脸霎时红了
起来。
方才自己似乎确实要打…不过打得不是顾辞书吗,怎么到了顾寒州的脸上。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图触碰顾寒州脸上的伤,却又被顾寒州拉住。
“月乌。”
顾寒州开口,房门被推开,月乌带着于木槿走了进来。
她们二人瞧见顾寒州的脸,皆是一愣。
好在月乌平日里训练有素,脸上并未浮现出笑意,反倒是公事公办地领着于木槿上前。
于木槿忍不住,多看了顾寒州几眼,总算是想起了正事,跪坐在床边,替崔云暮把脉。
“你昨日没事吧?”崔云暮关切道:“我提前离席之后,让依云去帮我找人了,只留你一个人在席面上,公主没有为难你吧?”
于木槿的手指一僵,没有抬头,只摇摇头道:“没有,后来长主差人将我送回去了,今日一早这位姑娘说您出了事情,才带我过来的。”
“那便好。”
崔云暮松了口气,她对于昨夜的事情记得的不多。
从伤了顾辞书之后,便再没什么印象了。
“她怎么样?”
顾寒州冷声询问,于木槿这才将手收回,垂着眸子道:“她用了伤身体的药,不过好在她原先身子骨不错,只要
好好养一养,便能将亏空补上。”
“只是…”
“只是什么?”
“若是下次再中了这种药,还是不要……硬生生地等过药效,如此太过伤身。”
崔云暮这才听明白于木槿话中之意,她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顾寒州,旋即又将头埋进被中,小心翼翼地撸起袖子,看到自己胳膊上完整无暇的守宫砂时,心里登时五味杂陈。
原来…
顾寒州昨夜竟是守了自己一夜吗?
“人无事就好。”顾寒州颔首,“留下一张方子,回去告诉崔将军,晚些便将她送回去。”
“是。”
月乌带着于木槿离开,顾寒州方才拉住被子一角往下。
崔云暮的脑中逐渐浮现出了昨夜的记忆。
自己似乎…还求着顾寒州要了自己。
他不答应,自己好像还又哭又闹。
太丢人了!
太丢人了!
崔云暮心中疯狂尖叫,抵死不愿面对顾寒州,拉着被子不肯松手。
“我,我已经没事了,王爷,王爷回去吧。”
顾寒州简直要被崔云暮给气笑了,他反问道:“这里是本王的王府,你准备让本王回哪里去?”
“那王爷就先回自己的寝殿…”
“这里就是本王
的寝殿。”
崔云暮:“……”
今天就非要让她丢光最后一点面子吗?!
算了,早死晚死都是一死,自己只要不尴尬,尴尬的还不是顾寒州吗?
崔云暮心一横,直接拉开了被子,视死如归地盯着顾寒州。
“这么瞧着我作甚,虽然你昨夜颇为主动,但是我也没有趁人之危。”顾寒州靠近了些,试图将崔云暮拉近。
崔云暮涨红着脸,誓死也要拿回一点面子,嘴硬道:“王爷还说没有趁人之危,那我这身衣裳,难道不是王爷帮忙换的吗?”
“你方才又不是没有瞧见,我府上是有女人的。”顾寒州无奈道:“不仅有婢女,暗卫之中也有女子。”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我让嬷嬷帮你换的。”
崔云暮一计不成,又继续嘴硬道:“你让嬷嬷帮我换……那昨夜我中毒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其他人瞧见了?”
“没有。”顾寒州笃定道:“我让他们都离开了。”
“……你没有趁人之危,证明我也没有做出很出格的事情!”
顾寒州见她的脸已经像是熟透的鱼虾,只好笑着点点头,权当崔云暮所说都是真的。
“是,确实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