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四位内阁大臣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复。
皇帝心之所属的储君人选实在叫人太过意外,既不立嫡也不立长,反而越过嫡长立一个居中的庶子,既不遵祖训,亦不占法礼,这要令人如何信服?
倘若陛下真要一意孤行,只怕会举国哗然,朝野震荡。
四人不由齐齐朝“始作俑者”秦晏看去,却见秦晏低着头一声不吭做起了“鹌鹑”,死活也不肯抬头给个提示。
左相等人不由在内心暗骂,秦晏这厮太过狡诈,他一人卖了皇帝的好,却让他们几人来做那“坏人”。
殊不知秦晏内心也在暗暗叫苦,这泼天的黑锅他只能咬牙替皇帝背了。
见众位大臣迟迟不肯开口发表意见,乾元帝平静的面容不免染上了一丝阴霾。
“狄大人,你来说说看,若朕欲立魏王为储君,能否?”
环视了一圈众臣的表情,乾元帝直接点名了最公正不阿的
翰林大学士来答话。
“回陛下,魏王殿下固然是德才兼备,但其非嫡非长,若立其为储,恐非议颇多。若为朝中稳固,天下太平,臣以为陛下当遵祖训与法礼,立嫡为好。”
狄大人坚持自己的看法,骨子里最尊崇儒家的那一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规矩。
在他看来,只要慎王并无犯过大错,且品行无大亏,哪怕才华能力平庸些,也该立其为储君,因为他乃中宫嫡出,最名正言顺。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立慎王为储君,朝臣和百姓才无可挑剔,这样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纷争与乱象。
狄大人所言,可谓直击乾元帝的痛点。
若非顾忌这些,他早就立排众议,立魏王为太子,正是担心其“得位不正”引起政乱和宫变,他才迟迟难以狠下决心。
当年乾元帝上位之时,恰是经历过“平王叛乱”之变的,对方当时便是以他“非嫡
非长,得位不正”之罪名清君侧的。
乾元帝自然不愿意见到历史重演,自己的儿子们也重蹈他当初的覆辙。
“陛下,臣以为狄大人所言甚是。并非魏王不配储君之位,而是其名不正,言不顺,若立其为储,恐难以服众,亦堵不上天下人悠悠之口。届时恐引发朝堂震荡,民间非议,对陛下圣誉也难免会有所影响,还望陛下三思。”
左相出列,言辞恳切地规劝道。
他私底下是大皇子齐王一系,自然不愿看到齐王的死对头魏王上位,有了狄大人的忠言在前,他正好借势而为,提出否决意见。
顺水推舟,又合情合理。
乾元帝冷眼看了看左相,依然沉默不语。
“陛下,狄大人与左相所言,臣俱附议,请陛下三思。”
此时高太尉无视皇上凝重的神情,也站出来补了一刀。
若说不服,一向拥趸四皇子燕王的高太尉内心自然是最不甘的
那一个。
慎王与齐王好歹占了嫡长的优势,无论立二者谁为储君都符合法礼大义,让人挑不出毛病。可倘若陛下要立魏王为太子,那同为四妃之一所出的庶子燕王凭何不可?
“右相,缘何不语?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对于高太尉持反对意见,早在乾元帝的意料之中,于是他将目光投向了全场唯一一个还未对此事发表高见的右相。
右相在立储一事上,一直也是秉持中立的态度,从不结党营私,且其当年是乾元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对皇帝自然也是忠心耿耿。
若从私心而言,他当然想成全君主的夙愿,但从公心出发,右相觉得此事并不可为。
思虑再三,他还是选择了忠言逆耳。
“陛下,臣认为,此事断不可为。储君事关国本,牵一发而动全身,应以大局为重,而不该以个人私心喜恶而论定,否则恐招至国之大难。臣亦恳请陛下三
思。”
右相知道这一番话可能会招至皇帝厌恶,但为国为公,他问心无愧。
众臣避而不谈乾元帝当年也是以非嫡非长的身份登上帝位,那是因为当年的情况与如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当初乾元帝能得以上位,乃因先太子早早过逝,而其他皇子在夺嫡之争中死伤惨重,最后先帝没得挑,才从矬子里面拔高个,选了乾元帝继位大统。
现今的情况是,中宫皇后嫡出的慎王尚在,德贵妃所生的庶长皇子齐王也在,乾元帝若想越过这二者,直接钦定其他亲王或皇子为储君,定会掀起轩然大波,由此可能引发的后果不堪设想。
至此,五位内阁辅政大臣,除了秦晏当了冤大头为皇帝出声之外,其余四人都反对立魏王为储君,事情变得更棘手难办了。
乾元帝也被逼上了一个左右为难的尴尬境地。
这一次的试探之举,可以说乾元帝是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