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了均子犯下的低级错误,我现在正跟着跟着黑手老师去参观他那个我一辈子都不想看到的什么办公室。
我们一起下了两层楼梯,拐过回廊,走出教学楼的大门——我以前一直以为教师办公室安置在教学楼里面,原来居然是在别的地方?——等等,我们现在已经走到了学校的景观湖附近了,再往前走就要走出教学区了,黑手老师要带我去哪儿?
“老……老师……”
“我还不到三十岁,用不着在前面加那么多老字!”黑手老师横了我一眼刀,走路的步伐突然加快了许多,我只在后面半跑半走的努力跟随,气儿都喘不匀了。
大长腿不起么?!就冲你这比姨妈到来还反复无常的脾气,腿再长也救不了你!话说学校把这样的怪胎放进来教书育人真的没问题么?我这样的祖国幼苗都要被玩坏掉了!
“老……师……要……带我……去哪儿?”氧气,氧气!
“办公室!”
“可……可是……前面不是办公区。”
“别废话,跟着我走就是。”黑手老师完全无视了我的沟通努力,继续头也不回的向前走着。
穿过景观湖,就是一片大学必备的小树林,因为还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约会时段,林荫小径上一个路人都没有,只有知了知了的蝉鸣声,响得十分幸灾乐祸。
似乎前段时间看的几个校园推理小说,凶手都是正派的老师,以各种名目将毫无防备的学生带到偏僻的地方杀掉,然后再把他们的鼻子眼睛嘴什么的从身上抠下来留作纪念。虽然统计学说遇上这种倒霉事儿的概率应该不高,可是我最近点子正背,这老师又这么……难保就不是这种情况况……
到这种紧要关头,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老师,我不跟你走了,我要回家!”
“哦,很好。”老师终于停下了脚步,但是仍然没有回头看我。“你现在回去,期末成绩记零,跟我走,我考虑给你及格。”
“我们赶快走吧,老师。”反正都是死,去了兴许死不了呢……
老师哼了一声,继续沿着小路走了起来,我们沿着小路绕了七八个弯,小路走到了尽头,前面是一排小型灌木,老师轻轻一迈就走了过去,我也跟着轻轻一迈……
“哎呦!”
裤腿儿就被灌木拉住,撕拉一声划了一道口子,幸好我平衡感很强,居然这样都没有摔跤,而是稳稳的站住了——相对这种情况来说还是比较稳的。
黑手老师终于回了头,只不过回头的目的是阴冷的扫了我一眼。我似乎听见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声音“笨蛋!”,当然也可能这只是我的错觉,他的嘴唇明明是没动的。
眼前出现了几栋建筑,都是平平无奇的六层小楼,看样子应该有些年头,但是收拾的十分干净,还有绿色的藤蔓职务缠绕在房子的外墙上,枝叶繁茂状态颇佳。
我刚入校的时候参观时曾经路过这里,到现在还有深刻印象,因为这里是被师兄们警告校园里唯二绝对不可以调皮捣蛋的禁地——另外一个禁地是校长办公室——教师家属楼。据说师母们是比老师们更加凶残的一类存在,尤其是在侵犯了她们领土主权的时候。
我后来谨遵师兄们的教诲,再没来过这里,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条方便的捷径可以十五分钟就步行到教学楼的门口,上次我们骑自行车参观可是花了整整十五分钟才到的。不过这里不是据说只有已婚人士才有机会占据一席之地的么?看来黑手老师的实力果真不容小觑,保守估计已经成为了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
黑手老师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其中一栋小楼跟前,跟传达室的老大爷彬彬有礼的打了个招呼,就以来请教课业的学生的名目把我弄了进去。他的房间是四楼的一处南北通透的房子,位置非常之好,只是,一打开门,我就几乎要尖叫了。
我得坦白自己不是个非常讲究整洁的人,有时候钟点工阿姨还会抱怨我在被子上留下的饼干碎屑和莫名其妙失踪又莫名其妙出现的脏袜子。可是,如果和黑手老师相比,我觉得我简直可以评个卫生标兵了。
客厅里堆满了各种杂物,书籍东一本西一本的丢在地上,有些翻开了,有些倒扣着,还有几本被压在一碗杯面上。衣服更是到处都有,沙发茶几电视甚至还有一件内裤就扔在我的脚前不远处。其他的东西就更没法说,这里现在还没有发臭,倒是一个原因不明的奇迹了。
黑手老师似乎完全不对自己的邋遢有任何愧疚,他镇定的走进屋子,随手拾起内裤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转身面对着我“进来。”
“啊……”我觉得一直生活在人类环境中的我完全没有走进这个屋子的信心,可是在看见黑手老师黑框眼镜后面那不怀好意的目光时,还是最终决定屈服,艰难的迈出了我坠入深渊的第一步。
“现在,我们来谈谈你的期末成绩。”他随手掀掉沙发上的外套,挪开外套下面的书本,坐在腾出的空位上,慵懒的靠着沙发背说。我觉得他似乎一瞬间变得好看了些,就连微微的驼背似乎也恢复了正常。
“老……师,我知道错了,求求您网开一面放过我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认错悔过我可是很熟练的,虽然面对的对象难度系数有些高,但是多年的技术还在,总还是发挥了六七成的功力。
“抄袭虽然不好,但我也是因为敬重您写的文章,觉得那谢话都是至理名言,真的不舍得胡乱修改。”我努力的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个男的,我都想对他抛几个媚眼试试了。
“哦~”黑手老师似乎饶有趣味的听着我的慷慨陈词,一直到我实在想不出别的话说了才开口,“认错态度倒是十分端正,不过很多事情可不能光靠嘴说,要有实际行动才行。”
“我下堂课绝对会好好听课,再也不聊天了。”我赶紧表决心。
“站在那种地方还能聊天?我倒是不介意听听。”黑手老师的话无情的打碎了我的美梦,这家伙居然真的要让站上半个学期?期中考试可才刚过……
“这样吧,期末考试之前,你每周过来把屋子打扫干净,你抄袭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给你一次及格的机会。”
“啊……”我觉得我一定是幻听了,打扫卫生?我?我在家里哥哥都没让我动过一个指头,这家伙凭什么这么指使我?!而且这鬼都不肯住的房子真的是人类可以打扫干净的么?
“不然……”黑手老师看着我的表情,慢慢悠悠的说“不光期末成绩记零,补考我也绝不会让你通过的。”
我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还是让我选么?明明就是签订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好了,我很累,要睡一会儿,你开始干吧。”黑手老师转身就要离开。
“老……师……我可以出钱雇钟点工的……”咬咬牙,我决定这几个月不买我喜欢的漫画了,零食也减半好了……
黑手老师把苍白修长的手指在嘴边晃了晃。“这可不行,屋子里都是些重要的资料,我可不想让别人看到。你好好努力吧!”然后就转身进了卧室。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简直不堪回首,我先把书一本本的拾起来放回书架,然后把衣服收拢到一起,扔进洗衣机,遇到内裤和脏袜子,则直接踢到一边,然后用扫把扫进垃圾桶里。
幸好哥哥虽然一贯宠我,好歹洗衣机的按钮我还是按过几次,只是第一次洗的时候忘记放洗衣液,洗好以后我才想起,于是后来不得不再来一次。
扫地擦地也难不倒我,毕竟小学到高中都有值日生的工作要做。
折腾了一番客厅居然变得有些摸样起来,这时即便是被剥削的廉价劳工,我也对自己的工作产生了一种油然的自豪感,“真没想到,在我的努力下,这种生态垃圾站居然也能适宜人类居住起来。”
接下来的工作就开始有些挑战了。
第一个高难度出现在洗碗的部分,滑溜溜的洗涤液害我根本没办法牢牢捉住那些盘子,于是厨房时不时就要发出一些碎裂的声响出来。
黑手老师在这过程中过来看了一次,在看到那些粉身碎骨的盘子之后,脸色就有些发青,可是他却没有禁止我继续洗下去,只是又一次恶狠狠的说:“别再让这些盘子吵醒我!”然后又指了指盘子尸体“把它们收拾干净!”就又走回了卧室。
慢慢的,我掌握了洗盘子的技术,盘子们的存活率也开始稳步升高,虽然我洗碗结束之后完好无缺的盘子只有三分之一,可是至少后来的几个是毫发无损的洗干净的。
第二个高难度出现在收拾卧室的时候,当然这次考验的不是技术而是心理承受能力。
我在地上看见了女生穿的胸衣,一支口红和一定真人头发制作的长卷发的假发,卧室的角落还散乱的堆着一些人体骨骼模型,似乎有除了头骨之外的全部部分。床头柜上则放着那枚缺少的头骨,头骨正对着黑手老师沉睡的脸,我敢保证他一睁眼就会看见头骨在冲他微笑。
有鉴于这环境的冲突实在太过剧烈,我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屋子里的生活模式,要是有个女人在这里留下了这些用品,她是怎么才能忍受得了跟一堆骨头朝夕相处?可是如果没有女人,那那些胸衣什么的……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各种神佛保佑!
幸好还有一件事颇为值得欣慰,我在黑手老师的衣柜里发现了几打内裤和袜子,看来那些内裤和袜子确实是穿过就丢的,我并不需要和一个穿着脏内裤和脏袜子的人呆在一起。
我以顽强的毅力干完了所有的工作,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该到晚饭时间了,我肚子饿得厉害,想起中午什么的都没吃到。黑手老师似乎很疲倦的样子,一直没有再醒,我只好去摇醒他。
近距离看他,才发现这家伙摘了那遮住一半面孔的黑框眼镜之后,样子居然挺好看的,五官挺清秀,睫毛也挺长。还没等我仔细看看,那双一直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眼神锋利,看不出刚睡醒的迷离,吓得我赶紧后退了一步。
“什么事?”
“老……师……我……收拾完了,可以……回家……了么……”
黑手老师起身四处打量了一番,表情挑剔得一点都不像一个住贯了生化垃圾场的人类,最后,他大手一挥,总算是肯放我离开。
“那……老……师……再见!”最好再也不见。
“等等!”还没等我逃出门,老师居然又叫住了我,我只好转身,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下周五见。”老师似乎又一次被我的表情满足了,再次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我头也不回的赶紧往外冲……
回家的路上接到哥哥的简讯,只好编了个课外指导的名目胡乱应付过去,到家已经快七点了,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我看到一桌子热乎乎的菜肴和餐桌前边看文件边安静等待的哥哥,简直感动的要晕过去了——当然也可能是饿晕——果然世界上只有哥哥对我最好了。
“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课外辅导很辛苦么?”哥哥有些担忧的看着我。
“哥哥,我最爱你了。”我扑上去就是一个熊抱,哥哥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后背,“快洗洗手吃饭吧,一会儿该冷了。”
“恩。”
饭后,我破天荒第一次主动请缨去洗碗,不做事不知道,原来哥哥每天都这么辛苦的在为我服务,我也要为他多做些事情才行。
多亏了白天在黑手老师家里的锻炼,我晚上一个盘子都没有打破,于是不但得到了哥哥奖励瑞士巧克力手工礼盒的许诺,还趁机在他脸上香了一口。这么想来,黑手老师家里的那些阵亡的盘子们还算是做出了巨大贡献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吃饱喝足以后状态君总算回归了,之前几天码字靠挤的,今天居然溢出来了,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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