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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世界频道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钟辰终于摆弄好自家boss的扇子,毕竟现在玩家的普遍等级都只是50级左右,在没办法使用现实货币和游戏币兑换的情况下,一次千里传音十贯钱的花销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钟辰手腕巧劲一旋,整个扇面就活络起来,他扬起扇面迎着炎炎烈日又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主子,怎么还是觉得单单挂两个柿子在上面很单调。”

    某boss趾高气扬的把扇面接过来,皱着眉头看了看连着两个大柿子的枯枝,果然要占满整个扇面还是太勉强了些。怪不得钟辰这种单细胞生物也能看出来。

    唐行云小正太把扇面展开铺在石桌上:“既然图样小了,呆木头你就写两字上去吧。”

    很多书里都曾经提到武功高的人,写字自然行云流水,力透纸背,某boss对自家影卫武功很有信心,不过一面薄薄的绢丝应该也没差多少才对。

    钟辰为难的看了自家boss好一会儿,还是有些犹豫:“主子,万一写坏了怎么办?”

    某boss看着自家影卫略微卷曲的浓浓眉毛,心里忽然就升起一抹暖意来,连带声线也显出几分空灵来:“其实,你写什么在我眼里都是好看的,难道你不觉得像你这般出色的男人走到哪里本身就是一副风景么?”

    想起自家影卫现实里标准的让人嫉妒的身材,某boss与有荣焉。唐行云会说出这番话来,完全是下意识的,其实在钟辰面前要自卑的不应该是自己么?炽烈的阳光下,钟辰一身黑衣上有无数金光在跳跃着,有一瞬间,钟辰挺拔的身形和记忆里的哥哥重合起来,让唐行云感动的几乎落泪。

    毕竟,自从哥哥离开以后,他已经一个人太久太久了。这份寂寞如同深山峡涧的潺潺溪流,慢慢的侵蚀着自己身体里的温暖。再遇到钟辰,他几乎无法抵抗,这份暖意虽然从未被钟辰宣之于口,却带着毫不掩饰的真诚和窝心。

    唐行云很清楚,他对着同一个男人,在游戏里和游戏外有着完全不同的两种态度。

    现实里的卫决是骄傲中带着几分高深莫测,如果没人能破开他这层保护自己的硬壳,是不可能体会到他这份寂寞和无奈的。更何况,齐志浩又是如此一个粗神经的军官,两人想要有什么进展自然很难找到契机。

    但是在游戏中就完全不一样了,也许是因为这副和实际年龄相去甚远的的外表和声线吧。游戏里的唐行云依赖钟辰,撒娇也好,无理取闹也罢都是顺理成章十分自然的。而钟辰呢?在游戏里也远没有现实中那么拘谨和小心。

    卫决和齐志浩两个人的距离一进入游戏就因为两人各进一步而愈发紧密。

    比如现在,某boss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句子。钟辰在军队里的生活听到过各种各样的赞美,却独独没有人会像唐行云这样,直白的称赞他的身体。要是这话由别人来说,钟辰也许会觉得猥琐,甚至还可能会有反感,因为在他的逻辑里是只有女人才会小心在意自己容貌身材的。

    但是唯独唐行云是不一样的。当自家boss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钟辰是打心底里高兴的。一转眼他和卫决现实中的同居已经有好几个月,卫决偶尔发呆的看着自己身体的时候,齐志浩从未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一丝一毫的**。

    从来卫决都只是安静的坐在桌子后面,很安静的看着,面无表情或是微带笑意。其实只要是人,若是独自被留在某处就会寂寞,军人也不例外,只是他们通常都不会把这份寂寞表露出来罢了。当齐志浩被迫离开了熟悉的军营和战友,若是没有卫决这份干净纯粹的欣赏,恐怕他本人也会因为这份莫名其妙的任务而疯狂抑郁。

    唐行云只是不经大脑的一句话,钟辰都会愣在原地思索好一会儿。其实这本身又何尝不是对对方的重视呢?对现实中的卫决而言,想要说出真心话,直白的表露出自己的喜好和情绪无疑是危险的。因为骄傲如卫决,是不屑得到同情的,也许同情本身就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对现实中的齐志浩而言就更简单了。身为一个高级军官,如果能想到任务以外的事,那么这件事本身对他而言就分量十足。

    其实,对卫决和齐志浩两人而言,纠结的从来都不是彼此的心意和感情,而是如何才能越过游戏和现实的鸿沟,完完全全的去信任和了解对方。

    顶着远山里农历五月的炎炎烈日,钟辰亲手在唐行云画的扇面上写下了云中两个字,圆润饱满的两个大柿子被完完全全连在一起,并蒂而生。

    钟辰写了很久,才把笔画很少的云中两个字放进柿子图里,再回头去看自家boss的时候,却发现这小家伙已经流着口水趴在石桌的另一侧睡着了。

    钟辰看了看天色,转头去屋内取毯子。

    系统:“即将离开天机阁主十丈之外,追影技能将强行发动传送效果。”

    钟辰还没能走到门口,讨厌的系统音就响了起来,钟辰默默吐槽了一下程序师的变/态设计,只好面无表情的回到石桌边。

    天色渐晚,唐行云却是越睡越沉,钟辰无奈的把自家boss抱进怀里,明明在生活里是十分心细的人,可是一进游戏却是个连运功保暖都会忘记的脱线人士。

    钟辰目力极好好,视线似乎落在极远的地方,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只是在发呆。钟辰端端正正的坐在石桌上,时不时的小心调整一下自家boss的睡姿,夏夜的凉风划过耳际,钟辰把唐行云又往自己怀里塞了塞,突然就想起刚入伍的一件小事来。

    那时候,他大概才只有十五岁吧,因为长期被自己疯狂的爸爸用来做药物试验。明明是十五岁的孩子却因为感觉不到疼痛而不知道害怕。

    那年夏天也是这样一个天气清朗的夜,也是这般带着些许凉意的夜风。他独自一人摸到营地外去抓野鸡,却在中途被蛇咬了一口,不过被药物改造的身体完全察觉不到疼痛,等到蛇毒蔓延到全身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无法动弹。

    只能绝望的躺在竹林里,麻木的看着天上稀稀落落的星星,却悲哀的发现。他这一生竟是连个值得自己回忆的人也没有。母亲在生下他之后不久就因为没人照顾而一病不起,而父亲呢?齐志浩对那个只记得在自己身上注射药物的男人没什么印象。

    除了一身白大褂和永远都不曾除下的口罩和手套之外,齐志浩连他的面部轮廓也记不真切了。唯一还有点印象的就是那双总是透出狂热和嗜血光芒的眼睛。在那样一双眼睛里,年仅十岁的孩子找不到一丝温情,被药物改造的身体轻而易举的就将那个瘦高的男人掀翻在地。

    军方的人摧毁研究室的时候,齐志浩只隐隐约约听到一句:“这个男人在我们来之前已经死了。”

    也许对他而言,只有这一句就够了吧,齐志浩,终究只是个没人性连自己父亲也杀的怪物。十五岁的他并不觉得死亡有什么不好,甚至隐隐还有些高兴,终于不用再被军区大院的孩子们用石头砸了,因为力气太大,每次挨打的时候,齐志浩都不敢反抗,唯恐又做下什么错事来。

    视线开始模糊起来,蛇毒已经开始阻断神经信号,突然有一只大手用力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中年男人特有的低沉声音很容易让人沉溺:“孩子,你愿意参军么?军队就是一条重新成为好人的路。”

    几乎昏厥的少年,眼泪从端正的五官上滑过,重重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