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指向最中央的傀儡。
傀儡依旧踩着之前频率一致的步子往前走去，很快停留在那老妪面前。
相差大约有一臂，云青不动声色地扫向那一处。
若是闭上眼睛，接下来就只能听见沉闷的撞击声了。
因为傀儡不知道疼痛，低着头，默不作声，不言不语地承受着殴打与凌虐。
云青一直没有找机会离开，万毒谷之中似乎有很多秘密，这个老巫婆还有那位精神失常的老者，都很神秘奇怪，这些事情似乎不相关联，但是一些细节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前面的人形如枯槁，动作也迟钝无力，单看身形像是八九十岁的老人。
但是又头脑清明，不像是正常衰老的状态。
这里又是万毒谷，所以云青怀疑她是吃了什么药，变成了老人模样。
那控制傀儡的人对她如此恭敬，还如此供应傀儡供她玩乐，应当并不简单。
云青觉得，她有必要弄清楚这其中的关联。
“跪下！”
那老妪喝道。
傀儡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她没有动，也没有吭声。
老妇将一瓶粘稠的液体倒在她脸上。
“抬头！”
傀儡慢腾腾地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布满伤痕、遍布脓包和血泡的丑陋面容，看起来狰狞吓人。
她脸上还冒着气，还一团团白色的像是沸腾一样的气泡，还在往外冒着。
云青的眼中流露出些不忍。
虽然都是没有生命的傀儡，但终究曾经都是人，都是同类，活生生的
生命。
即使是杀牲畜，也不该这样虐待，毫无底线，毫无人形。
她垂着头，手上的拳头不自觉地握了握。
沉闷的气氛在蔓延着，越来越浓郁地充斥着。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
倒在地上的，奄奄一息，几乎没有生机，仰躺着的人看见了她的动作。
眼神霎时间像亮起了光。
云青毫无察觉。
他闭了闭眼睛，手指微微动了动，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在场的所有生物都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突发状况。
他蜷在那里像是已经死了很久。
突然男人跳了起来，几乎让人怀疑他是不是透支了所有的生命。
他的目标直指云青。
男人拖着血淋淋的身子，朝着她扑来，一双无比瘦弱的双手抓住云青的手腕。
沙哑的声音，像是灵魂燃烧爆发的力气。
云青沉住了气，还没有动作。
对方却在这时朝她喊着：“求求你！我知道你是活人！求求你救救我！”
她低垂着的眼睛看见了一双无比绝望的眼。
像是陷入沼泽，坠落悬崖的人。
猩红，痛苦，只是一眼，就能叫人感受到他传递来的强烈求生渴望。
那个老妇将面前的人推到一边，浑浊的目光也看向这边。
云青觉得额头前冷汗都快流下来了。
他妈的，这是什么人啊！
我的天真离谱啊。
她想要探查的秘密还没有显露出来，只是看到冰山一角。
云青真不明白他这时候跳出来暴露出她是个人类的身份对他有什么好处。
拖一个替死鬼么？
虽然他的悲惨遭遇确实让人同情，云青也有离开时候救他的打算。
但是他这样的行为，等于是把她往死路上推了。
“求求你带我走！”
云青手都抽不出来，被这样紧紧抓着，但是她不言不语，还伪装成原本的样子。
这边的争吵让那老妇人看得津津有味。
“你，过来。”
这一次，她指向的方向是云青。
他人的哀求响在云青耳边。
或许他已经忘了如今是什么样的处境，已经忘了现场还有一个恶毒的老巫婆，和十几个虎视眈眈的傀儡。
她只能在心中沉沉地叹了口气。
然后被纠缠着的她缓缓抬头，拖着身边半死不活的人往那边走去。
半边身子都拖着，感觉很是沉重累赘。
比这些更让人生气的是，这个拖油瓶突如其来的指责，“你在干什么！你和她是一伙的么？为什么不救我出去！你想要害死我么？”
求生意志无比强烈，他叫得歇斯底里。
云青再怎么不想出头面对，也不得不面对了。
望向那一双浑浊的眼睛，她再没有什么伪装的必要了。
随着她的脚步朝着那边走去，那个纠缠着她的人才终于不甘心地松手，视线在云青和老妇之间流转，十分痛心，像是看见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他已经钻进去牛角尖里了，脑子里只剩下自己的性命了。
云青相信，如果可以牺牲别人的性命救他，他会毫不犹豫地这样选择。
甚至最
开始可能就是抱着这样的初心才抓住她的。
人心难测，尤其是在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会爆发出人所有的阴暗面。她已经不愿意再去细想，解决如今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她一步步往那边走着，不再伪装，慢悠悠地踩着与傀儡完全不同的脚步。
老妇昏暗的眼睛里能看出些饶有兴味的神情，看见了新鲜的玩具。
云青在沈府的时候遭到别人的暗算，和这些傀儡曾经交过手。
当时的她实力不济，面对十几个傀儡完全没办法处理，不过，现在，就不一定了。
傀儡的弱点是……
右侧身体的第三根肋骨。
老妇人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对这个新出现的人类没有害怕，反而是虎视眈眈。
如此“乖巧”，真是难得。
“又给我送人来了。叫我来看看你适合什么刑罚……”
“桀桀桀……”
女声平静沉稳，在刺耳的笑声下十分清晰：“可惜了……”
“嗯？可惜什么？”
老太太脸上笑意一停，不解地反问。
“可惜……”
云青停住脚步，嘴边意味深长地回味这句话。
下一脚，紫色长刀突然出现在她手中，云青动作极快，单手提刀，握着刀柄的手结实有力，蓄力抓着刀柄往前一送。
一条流光从她手中飞出，笔直地飞向那老妇的面门方向。
她的动作及其标准，手臂上的肌肉也精瘦结实，虽然穿着普通平常的丫鬟服装，但是动作及其优雅，甚至连衣服都只有
轻微的褶皱，姿态动作像雕像一样优美，如同天神下凡。
地上原本闯出来的人见到，眼中有焕发了光彩，有了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