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去，背身抬手，随意地勾了勾手，“你，过来吧。跟在我背后。”
这人身形健硕，和沈岭有得一拼，肩膀宽阔，摇晃着往前走着。
云青跟在他脚步之后，也进了那一处院子。
刚进门只是一处略微有些年代的院子，装饰都有些陈旧，院子侧边还有一处秋千。
几个丫鬟在这院子里，正打扫着。
步履不停，穿过一道门之后，是一小片药田，枯枝败叶散落其中，像是好久没有打理。
男人朝着这边留下的几人喊道，“这边药田不准动。”
最后是一道拱形的门，白色拱形门缓缓打开。
吱呀吱呀的木门声叫云青的心跳也跟着摇晃，门后的场景一点点映入眼帘。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基本上没有开垦过的荒地，杂草丛生，甚至有一些小年份的树木。
她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草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领路男人的步子也停下了，眉毛微微皱着看向声源的方向。
两个穿着盔甲的士兵从一人高的杂草从中穿过来。
等到二人出来后，男人脸上的表情已经可以说是不耐烦了。
“刚送过去几个，怎么又都弄坏了……”
他并不掩饰情绪，言语中是显而易见的烦躁和埋怨。
云青低着头，看见士兵又往前走了两步，长靴踩过纷乱的杂菜，拖行在杂草上的，是人血迹斑斑的手臂。
一瞬间，凉意从她背后爬过。
她想起了在清州府中，被顾轻尘的毒虫毒
物折磨，生不如死的记忆。
毒虫爬过脊背的感觉，蛇尾缠绕手臂的感觉，云青记忆犹新，永远也忘不掉。
她低着头，视线谨慎地往上抬，那惨相慢慢展现在她眼前。
傀儡，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就连血液的流动也非常慢。
眼前的场景触目惊心。
地上被拖行的傀儡是一个女性傀儡，面上布满了青紫痕迹，脖子大动脉的地方，有极深的伤口，渗出些血来，将粉色衣领染成血红色。
袖子破破烂烂，布满了抓挠的痕迹。
男人蹲下身子，抬手扒拉一下底下人的脸，士兵背后还有一个傀儡，他也凑过去看了两眼。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万毒谷的人都够凶残的，还好不是真人，傀儡都被折腾毁了，真是变态。”
他正蹲着身子，两手搭在膝盖上，似乎是有些无奈，拍了拍手，说着：“索性这一回多找几个人吧。”
云青留在原地，看着男人走回了之前那一道门。
“你们几个，过来。”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停在了云青身后。
她已经有了些预料。
这时候傀儡们收到了下一个命令。
“跟着他们进去吧。”
“是。”
声音整齐划一，对于地上血迹斑斑的人熟视无睹。
这一次，云青跟在士兵后，她是这一次新叫进来的第一个人。
庆幸前面还有个带路的士兵，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分析傀儡这时候应该怎么行动。
那个男人吩咐完这一些就毫不留恋地转
身走了，让云青心中微微放下了些心。
然而前路未卜，还像是走在高空中的钢索上。
脚下的地凹凸不平，从一道在杂草中被劈砍出来的小路往前走着，空气中除了刺骨寒湿的凉意，还有从不知何处飘散而来的浓郁血腥味道。
她强忍着快要作呕的本能，保持固定的频率，一步又一步往前走。
忽然一阵风刮过，一条黑影从旁边窜过，迅捷如闪电，云青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边传来一声闷哼。
云青猛然抬眼望去。
一团乌漆嘛黑的东西倒在了地上，身体扭曲着抽搐了几下，就彻底不动弹了。
云青心头一惊，定了定神，发现这团东西是个人形，不过已经面目全非了，四肢都已经断裂，头颅歪在胸口上。
她的瞳孔缩了一下，脚步抬着正要往后退，却强忍着停下了。
如果不是在场的都是已经被炼化的傀儡，恐怕她刚刚的行为已经暴露了。
这场景如此惨烈，背后之人手段甚至比顾轻尘手段还要恶毒。
顾轻尘试毒，它确是故意折磨，让人面目全非。
而眼前这个人，明明是活生生的人，却被折磨致死。
云青闭上了双眸，不敢再睁开眼睛，耳边的风呼啸吹过，身上的寒毛根根竖立。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房间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屋外看不见一丝光亮，她走进去，屋内灯火通明。
橘黄的光摇曳着，照射出一张张苍老的脸庞。
这些，都是被炼制出
来的傀儡？
云青的视线扫了一圈，每一位老者的身躯都佝偻着，面容干瘪，仿佛一碰即碎。
但是那种阴森冷寂的氛围却是扑面而来。
云青不自禁打了个冷颤。
站在最里边，靠近角落的位置，她看见一名老妪。
她浑浊暗淡的瞳仁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伸出手臂指向这边。
这人不是傀儡。
看见她第一眼，云青就清楚的知道。
傀儡的眼睛是麻木的，呆滞的，没有任何感情的，但是那老妇的眼中，阴郁沉重幽暗，是一种几乎可以化为实质的压抑与平静的癫狂。
云青领头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的傀儡没有任何犹豫地跟上。
金属碰撞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像是锁链摩擦的声音。
那几个傀儡士兵退了出去。
一阵响声后，恢复了平静。
屋子里之剩下了刚被带进来的四五个人，不，不对。
角落处，就在那老巫婆的脚边，奄奄一息的人类还在挣扎着，被蒙着眼睛，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排成一排，露出脸来。”
她的声音极低，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而且带着微微沙哑，更添了几分恐怖。
一排傀儡依照着原本的顺序，往云青右边移动，一个个排开，在靠近门的位置排成了一个横排。
这样的站位分担了云青的压力，她在最边缘的位置，不会那么容易被注意。
那老巫婆身躯佝偻着，面容干瘪，像是风干的树皮，很是骇人。
她缓缓抬起一只干枯得
像是骷髅一样的手，指向最中央正对门口的方向。
老妪（yu四声）命令道：“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