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她的思绪止不住地飘向从前。
一个人不管经历了多少岁月的洗礼,无论环境如何变迁,年龄怎样增长,但有些习惯确实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那是无法改变的东西。
比如粟嫣,她一直都不喜欢刷碗。以前吃饭的时候,粟嫣就常常和贺屿川打赌,规定最后一个吃完的人洗碗。
那时的粟嫣为了赢,总是大口大口地吃饭,好几次都呛到眼冒泪花。
最后总是贺屿川看不下去,温柔地说道:“行了行了,我洗碗还不行吗?”
可那么现在呢?粟嫣的心里迫切地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于是,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牛排。
牛排八分熟,这是她能接受的口感,可是她却忘了这是牛肉,是粗纤维,不好嚼。
她噎得几乎上不来气,“咳咳咳……”
粟嫣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地咳嗽着。
对面的贺屿川面无表情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任凭粟嫣如何痛苦地咳嗽,他都无动于衷。
最后,粟嫣实在撑不下去了,伸手拿起桌子上的水,大口大口地喝下去。
缓冲过来后,她红着眼睛,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于是静静地和贺屿川对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粟嫣看着一口一口、矜贵优雅吃着牛排的贺屿川,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有失望,有心酸,有释怀,也有物是人非的无奈。
贺屿川看着粟嫣这一通操作,半晌,脸上难能露出一点儿厌恶。
他起身推开椅子,看着粟嫣,冷冷地吐出三个字:“神经病!”
然后,贺屿川便上楼了。
楼下餐桌前,粟嫣怔怔地坐着,一直到盘子里的牛排都凉了,她都没再动手吃一块。
她起身走了两步,胃里一阵翻涌,赶紧跑去洗手间,蹲在马桶上,把刚才囫囵咽下去的牛排吐了出来。
感觉真的很恶心。
现在的贺屿川看自己,也是这样的感觉吧?
粟嫣上去找贺屿川,却发现他把房门反锁了。
砰砰砰——
粟嫣用力地敲着门,里面却没有丝毫动静
砰砰砰——
她不甘心,再次举起手,继续敲门,一副不开门绝不罢休的架势。
贺屿川打开门,一脸冷恶地看着她。
粟嫣毫不畏惧地绕过他,主动往屋里走去。
她坐在沙发上,将自己的全部家当摆在桌子上,一脸平静地开口:“欠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贺屿川,其实你不必这么委屈自己。我这个人吧,确实不够好,你嫌弃我,我也接受。”
贺屿川一脸平静地听她说完,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地问道:“然后呢?”
“确实是一大笔债务,说我自不量力也好,说我假清高也罢,我都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贺屿川,你去找慕七七去吧。继续过你们之前那样的日子,就当我们没有再遇见过。”
粟嫣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平静,可实际上她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痛。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把自己的男人推到别的女人身边,可是她明白,自己留不住他。
就像当年一无所有的粟嫣留不住要遨游天际、振翅高飞的贺屿川。
时隔多年,一切依旧如当初。
她现在还在执着什么呢?让两个人都如此痛苦。
还不如放开彼此,重新开始生活。
粟嫣红着眼眶,将所有的委屈和心酸尽数吞入腹中。
然而,她这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在贺屿川看来就是没事找事。
好好的一顿饭不吃,好好的觉不睡,在他面前发疯?
“粟嫣,你是不是觉得还了钱就能跟我两清?”
明明心里有那么一丁点的心疼和不忍,可是贺屿川一看到她迫不及待地要跟自己划清界限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冷冷地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你做梦!”
粟嫣再次被贺屿川给伤着了,泪水不断涌出,她流着眼泪问道:“那你说,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
这样的日子,她真的过不下去了。
贺屿川就是想让粟嫣在自己身边,别再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为什么她就不能乖乖的?
做这副样子给谁看?
当初不就是嫌弃他一无所有吗?现在他什么都有了,她还想逃?
就这么不待见他吗?
这么想着,贺屿川被激得失去了理智,话说没了分寸,冷冷脱口而出:“除了死,没人能将你我分开!”
粟嫣万万没想到贺屿川恨自己到了这个地步。
当年的事她本想等他冷静一点,时机到了找点证据,即使回不到当初,最起码能解开他心里的谜团,能放下对自己的仇恨。
可是现在,粟嫣发现自己真可笑。
一个人对一个人的恨,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更不会一天两天就消逝。
他就这么恨她?恨到死才能消逝?
粟嫣静静地看着贺屿川,这个勉强的男人冷漠如斯,看着自己痛苦成这样,没有一点动容和不舍。
真是可笑,她还在坚持什么呢?
粟嫣忽然用力推掉肩上的毯子,毯子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扭头便往楼上走,贺屿川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生怕她在不冷静的状态下做出过激的举动。
急忙冲上去拉她。
走在前面的粟嫣察觉到身后的人追了上来,心中越发慌乱,几乎小跑着上了楼。
她冲进房间,用力关上门,接着迅速反锁,任凭贺屿川在外面如何敲门都不予理会。
巨大的动静将楼下的芳姨吵醒。
芳姨出来看见贺屿川面如寒霜地站在外面。
连忙走上去,也帮着贺屿川敲门。“小姐,有什么话咱们开门说好不好?”
芳姨的声音中满是关切和耐心。对比之下,贺屿川明显简单粗暴得多,“粟嫣,我给你十秒钟,不开门,别怪我不客气!”
芳姨赶忙阻拦,“不行不行,使不得啊,万一小姐在门口,误伤了她怎么办?”
贺屿川沉默着没说话,看来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芳姨继续劝道:“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小姐现在在气头上,都冷静一下。”
房间里,背靠着门的粟嫣,听着脚步声渐渐散去,满脸泪痕的她从地上缓缓爬到床上。
眼泪无声地滑落在枕头上。不知过了多久,阳台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哭累了的粟嫣,听到这动静,下意识地从床上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