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下下停停,持续了有半个多月。
游戏里,小道士行一跟在十四而立大神后边,走走停停。
【组队】行一:雪人化了么?
【组队】十四而立:没
【组队】行一:= =####怎么还没化!
【组队】十四而立:还记得在超市里被你抢果冻的小姑娘么?
【组队】行一:凸,老纸什么时候抢过小姑娘?
【组队】十四而立:【挑眉】你没那机会。
【组队】行一:滚蛋!老纸是有节操的!
【组队】十四而立:是,是,我家囝囝不光有节操,还有叔操。
【组队】行一:……流氓。
【组队】十四而立:昨天那个小姑娘又给咱们的雪人添了雪,修了咱们的雪房子。
【组队】行一:本人已死。
【组队】十四而立:想叔想的?
【组队】行一:滚蛋。
【组队】十四而立:是想叔,还是想叔次奥你了?
【组队】行一:哼哼,想又怎么样?某人鞭长莫及,还不如老纸的手方便。
【组队】十四而立:手指头不好用,下次分开前叔给你塞个粗的,大的。
【组队】行一:刷屏刷屏刷屏
【组队】行一:刷屏刷屏刷屏
【组队】十四而立:害羞了?
【组队】行一:……我是怕被徐远东看见好不好!
【组队】十四而立:好。
【组队】十四而立:带你去刷饕餮。
我……勒个大槽!
三言两语,撩拨得他心底下那群小神兽眼红粗喘了,这坑爹的又开始正正经经地带着他去刷副本了。
以砸的力道按着键盘,操控着自家小道士跟在十四而立身后,徐远南磨着牙,就差抑郁地哼哼出声了。
“玩个游戏也能玩出一脸欲求不满来……”
徐远东回国过春节,虽说回来后一直没对徐远南与徐泽如的事儿正面表态,但言行中已经表明了他的姿态——不阻拦,不支持,随时以言语打击着这个在他看来二到没边的孪生哥哥。
面瘫着脸把水果碟放在电脑桌上,徐远东怒其不争般以冰冷的语调极尽嘲讽,“简直太难看了。”
“你妹的欲求不满!”啃了口西瓜,徐远南吊着眼尾回头对着徐远东连发眼刀子,“快甭在哥这儿羡慕嫉妒恨了啊!要去三舅家就快点儿滚蛋好么?”
“您是想让我羡慕你被自己亲叔压了,还是想让我嫉妒你勇气可嘉敢于跟自己亲叔搅基啊……”屁股坐在书桌沿儿上,徐远东嫌弃地盯着与自己近乎相同的那张脸扯出一脸二态的同时,余光扫过屏幕里那小道士的渣操作,嫌弃之心更重,“快别跟这儿自作多情了啊,只要被咱爸抽的时候别哭着喊着让我救命,我也懒得管你跟谁去搅基……”
“您老人家稍微歇歇成么?爸让我叫上你一块儿去三舅家,说是你再不出去晒晒太阳都要长蘑菇了。”
从小一块长大,不难听出孪生弟弟对他含着怒气与不满。
徐远东早熟,徐远南心宽,兄弟俩自小感情就十分要好,抡膀子打架的事儿虽说也干过不少回,但那都仅限于五岁以前。
五岁以后徐远东就把徐远南当成弟弟一样护着了,气顶天了也不过是别扭的用一些含沙射影的话挤兑徐远南一阵子,而那些话十有□又是因为对徐远南的担忧和关心。
无声地弯了下唇角,徐远南继续操控着小道士跟在十四而立后边儿毫无章法地丢着道符:“劳您转告父上大人,哥每天都洗澡,长不了那玩意儿,三舅家哥就不用去了吧。”
“没问题……”徐远东扯了扯嘴角,冷笑,“我会告诉爸爸你在忙着跟小叔约会,没时间的。”
“徐远东同志,请不要辜负组织一直以来对你的信任。”
“哦,组织……”伸手合上徐远南的显示器,徐远东嘴角微微翘起3°,“我想我应该如实向你汇报……”
“爸爸说,如果你今天敢不去三舅家的话,他很乐意帮你把余下的假期安排得健康而有意义,他说暑假的时候你在信都大学打杂的那个美女导师已经念叨过几次让你寒假也过去兼职了。”
“……”
“滚蛋,谁说我不去的?”
天大地大父上大人最大!
父上大人一出,小叔也只能避其锋芒了啊!
徐远南抑郁地重新掀开他的本,敲字跟徐泽如报备,嘴里不情愿地嘟囔,“等我下完这个本。”
*
约好了晚上一起看《与狼共舞》,徐远南心里才算舒坦了点。
在徐远东的注视下,腻腻歪歪操控着行一搂着十四而立亲了一口,又荡漾地发送了一句:“洗干净等我回来啊!”
徐远南这才退了游戏,用迅雷下上影片,夹着格子围巾,往身上套着厚厚的羽绒服往门外走。
刚才的对话他看的一清二楚,知道那个让他又恼又恨的小叔叮嘱了一句,让自家这个二货哥哥多穿点,可他没想到徐远南这个向来臭美的二货会这么听话,居然连风度都不耍了。
徐远东拎着风衣跟在徐远南身后,挑了挑眉,终是没说什么,只是好心提醒:“你电脑不关?”
“下电影呢……”徐远南往脖子上绕着格子围巾推开防盗门,楼道里的冷风灌得他缩了缩脖子,“没事儿,家里又没人动我电脑。”
“哦。”徐远东耸耸肩,也觉得徐远南说的是事实,索性披上羊绒风衣锁了门,再未多加置喙。
*
信都与乐成相隔一百五十公里,温度相差不大,就算冷,也顶天比乐成冷上两三度。
然而,同样的雪天,跟徐泽如一块打雪仗堆雪人砌雪房子的时候,徐远南从心里往外都是暖的,暖得他鼻尖直冒细汗。
可如今,身边的人换成了面瘫的孪生弟弟,别说摘了手套去碰那些雪了,徐远南才刚出了楼宇门就觉得他的牙在不自觉地打颤儿了:“真尼玛冷啊!”
徐远东无语,拽住徐远南的胳膊把他拖回楼道里,皱着眉帮他整理着围巾:“你都要穿成球了,还冷?”
“小叔说外边冷,让我多穿的……”徐远南幸福地眯起眼,带着几分猥琐的笑,“哥得听媳妇的不是?”
“你……”徐远东手一顿,无声地叹了口气,第一次正面问徐远南,“这是铁了心要跟小叔在一起了?”
“给你看个东西……”三两下扯乱徐远东好不容易帮他围好的围巾,徐远南从领口扯出一条链子,“小叔送的,他跟我求婚了。”
银白的链子,简单的戒托,低调而又奢华的黑色钻石。
随着徐远南的凑近,徐远东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戒托内侧镌刻着那行小字——to my fere xyn。
孪生兄弟那毫无遮掩的幸福近在眼前,眼底那份迫切想要得到祝福的企盼不出意外地又一次敲碎了徐远东心底的堡垒,无奈地接过戒指看了几眼,帮徐远南重新塞回衣服里,徐远东认命般皱着了下眉,终于妥协:“你们今后打算怎么办?偷偷去国外结婚,然后一直瞒着?”
“我……”徐远南垂眼,盯着两个人的鞋尖,“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他是属于我的男人。”
“请你现实一点儿。”
“我打算先跟爸爸妈妈出柜,告诉他们我喜欢男人。”
“不管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爸妈……”徐远东认真地看着徐远南,“最好选我在家的时候。”
“唔……”徐远南就着徐远东的手,使劲儿往围巾里缩了缩,“知道了,小棉袄。”
用力一扯围巾,故意勒紧徐远南的脖子,徐远东恨恨地说:“迟早被你折腾成破棉花套子。”
“那不能够!”反抗似的反勒住徐远东脖子,徐远南状若没心没肺地笑,“咱家小棉袄是神器,刀枪不入,水火不浸!”
*
三舅罗宏仁现任信都市地税局局长,只比徐远南他家母上大人大一岁,兄弟姊妹中数他跟徐远南家母上大人罗红梅最为亲近,因此,也就捎带着徐远南他们兄弟两个在一干舅舅表兄妹里一直是跟三舅以及三舅家表弟罗波的关系最为要好。
而且,二货相吸,腹黑互引,表弟罗波更亲徐远南,三舅罗宏仁则更疼徐远东。
今天,有人打着送年货的名义往罗宏仁家里送了一些个山珍,舅舅惦记外甥,便打电话召唤徐远东过去连吃带拿。
徐远东从小就凡事儿都想着徐远南,即便因为徐远南跟他家小叔那档子事心里多有不满,一听有好吃的还是假传着父上大人的旨意,把忙着跟他家小叔谈恋爱的徐远南也给拖出了门。
两个外甥一块过去,三舅罗宏仁高兴,表弟罗波也乐得一直咧着嘴,三舅妈更是端了水果之后就忙不迭的下了厨。
徐远东跟三舅聊天,罗波嫌在自家老子跟前儿不自在,拖着徐远南一块儿跑楼外边去放二踢脚。
二踢脚放了两盘,三舅妈把饭也预备好了。
边说边吃,一顿饭吃了足有三个小时,吃完饭又喝了一会儿茶,等徐远东和徐远南大包小包拎着出三舅家家门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
徐远东喝了酒,徐远南开车。
车才开出三舅罗宏仁家的小区,徐远南的手机就响了,来电人——徐泽如。
“我马上就回家了!”电话刚一接通,徐远南忙不迭的解释,“你再等我……哎?不对,你现在在哪儿?”
“我现在在机场……”电话另一端,徐泽如声音里蕴满歉意,“囝囝,抱歉,我得飞一趟芝加哥,电影等叔回来请你去电影院看,好不好?”
“……”降下车速,徐远南拧巴着眉心,“怎么这么突然,有急事?”
“早就定好了,本想今晚告诉你的,没想到……”没想到难得冲动疯狂一回,像是初恋的小伙子似的从乐成开车到了信都想要送宝贝侄子一份惊喜,结果……还是没能见着。
徐泽如语气顿了顿,随即压抑着思念,低声道,“囝囝,叔要登机了,等回来送你一份惊喜。”
“嗯——”想说不能让我惊喜你躺倒了给我上才行,结果余光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徐远东,徐远南难得捡起了掉在地上的节操,“好,我等你回来。”
“乖,叔到了给你电话。”
“好。”
*
约好的一起看电影泡了汤,徐远南自然有些情绪低落。
路上徐远东看不得他那副苦逼样子,一直不咸不淡地跟他聊着天,只是直到到了他们家楼下,两人一前一后提着东西进电梯,徐远南情绪也没能回升到正常水平线。
关上电梯门,徐远东静静地看了徐远南一会儿:“等到家我陪你看《与狼共舞》。”
“拉倒吧……”徐远南抬眼斜睨徐远东,欠揍的哼哼,“你对我再好我也不可能爱上你……”
“你要知道,哥一点都不自恋,所以对着自己的脸是真硬不起来。”
“你可以再猥琐一点。”
“谢谢,哥是大好青年,从来走的都是小清新路线。”
“小清新你好,需要特殊服务么?”
“谢谢,暂时没那个需求。”
“……”
说说闹闹到了家门口,徐远东接过徐远南手里的东西,示意徐远南开门。
门开了,厅里书房和他的卧室里都亮着灯。
徐远南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卧室,又瞄了眼门口柜子上的公文包扬声嚷嚷:“来来,吃宵夜了啊!爸爸——”
“爸爸?”
徐泽清没应声,不紧不慢地从徐远南卧室出来,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那抹温和的笑,不温不火的吩咐:“东东,你替爸爸去给你妈妈送件外套。”
“囝囝,跟我来书房。”
“哎?”徐远南回头看向徐远东——今天父上大人好奇怪,居然不是指使我溜腿。
徐远东没有徐远南那么迟钝,虽然不知道徐远南电脑里是不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但看着自家父亲的笑,心底瞬间便升腾起了不大好的预感:“爸爸,我晚上陪着三舅喝了不少酒,不如让……”
“醉了么?”
“没。”
“那就打车去,天冷,别让你妈妈冻着……”徐泽清不再理会门口那两个儿子,转身走向书房,边走边不紧不慢地警告,“别让我说第二遍。”
迟钝如徐远南,总算看出了他家父上大人情绪里的异常,而且这异常指定是冲着他来的。
在父上大人不悦的时候,最明智地举措不是逃跑而是乖乖做一个顺民,这是兄弟两个经过无数次血与泪的教训总结出来的金科玉律。
拍着徐远东的肩膀让他放心,徐远南脱了鞋,乖乖跟着徐泽清进了书房。
虽说进门前便做好了心理建设,但在做心理建设的时候他一直以为今晚八成得挨一顿温和的寓教于乐的谈心,顶破天也就是一场严厉的警告。
不成想,进门后依言关好了书房的门,才一转身就险些被一本半尺厚的大部头糊在脸上:“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