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杳坐在和厨房一玻璃门之隔的饭厅,笑眯眯地扬声,“子潜弟弟,我想吃牛排。”
正在剁排骨的宋子潜倒吸一口凉气,不得不答应,“好好好。”
陆时序捏了捏宋杳的脸颊,闷笑出声,“真不客气啊,小姑娘。”
宋杳一摆手,支起平板,“跟自家弟弟,客气什么。”
陆时序含笑瞥了眼宋子潜,他的背影散发着浓浓的愤怒。
想来这是这个自家弟弟最后一次上这种当了。
见宋杳在平板上点开那个视频,打算抓视频里的细节,陆时序缓声问,
“杳杳这是,决定帮宋心诺的忙了?”
手肘撑着桌子,五指并拢回握支着脸颊,宋杳点了点头,“嗯。”
“不得不说,宋心诺聪明了一回,她没说如果她死去,拜托我给她报仇。”
如果宋心诺这样说,她绝对是理都不带理宋心诺的。
她心眼小,没法因为宋心诺死了,就遗忘宋心诺曾经想要送她去死。
宋杳没有善良到,愿意花费时间精力,为一个害过自己的人讨回公道。
“宋心诺用了她母亲当理由,要宋展鹏身败名裂,恰好,我也想要宋展鹏身败名裂,宋心诺赌对了。”
要说宋心诺对她母亲有多深的感情,那也未必。
宋心诺更多的,是愤怒她敬爱的父亲这样对她,想要宋展鹏不好过。
陆时序微敛下颌,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桌面,
“她在你和子潜身上是赌对了,在宋展鹏那,错得离谱。”
宋杳深呼一口气,脸色晦暗不明。
这个U盘,不可能是在宋心诺死亡当天寄出来的,宋子潜说了,当天宋心诺没出门。
录这个视频的时候,宋心诺应该是意识到了,她吃了一些不对劲的东西。
她可能甚至聪慧地意识到,那些不该吃的东西是谁想让她吃的。
只是——
宋心诺对她敬了这么多年、爱了这么多年的父亲还是抱有期待,她想赌宋展鹏对她这个女儿的爱,装模作样维系着她自己以往的做派,赌宋展鹏不会送她去死。
宋心诺的性格缺陷,导致她明明醒悟了,却还是做出了个懦弱愚蠢的决定。
这没什么其他好说的,只能说,宋展鹏的‘培养’,很成功。
“她怎么突然就……不怕死了?”宋杳小声呢喃,心情复杂地看着视频里哭得惨兮兮的人。
陆时序没看平板,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宋杳身上,“对于她来说,信仰崩塌了。”
“我猜,她应该很在意宋家大小姐这个身份吧。”他对宋心诺不熟悉,所以说是猜。
宋杳侧目,“不止,还很在乎宋氏集团。”
陆时序了然,“她的前二十年的人生里,拥有的本来就不多,宋家大小姐这个身份是一样,宋氏集团继承人这个身份也是一样。”
“结果,她突然知道,她这个宋家大小姐,是假的,她压根就不是她敬爱的父亲的亲生女儿,宋氏集团,也到不了她手里,说她是宋氏集团继承人,只是哄着她逗她玩的玩笑话而已。”
“她前二十年的绝大部分认知,忽然成了个笑话,这甚至是她最信任的人造成的,一个心理素质不算好的人,接受不了这种落差,就会产生一种死就死了的念头。”
宋心诺本来就被养歪了。
若是换个心理素质强大的人,会在知晓宋展鹏的真面目之后,憋着气让宋展鹏身败名裂。
宋心诺做不到。
她懦弱,不敢下定决心,想逃避,还是打心底想信任那个把她害成这样的人。
很……可悲。
听完陆时序的分析,宋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再说什么,揉巴揉巴脸颊,打起精神,继续研究这个短小精悍的视频。
看宋心诺有没有聪明到给她留下别的暗示。
知道结果反推过程,是一件还算容易的事。
宋杳没让陆时序出手。
她也只花了一周,就收集到了能送宋展鹏去牢里包吃包住的证据。
宋杳亲自跑了趟派出所,把证据递交上去,做了个笔录。
接下来如何完善证据链,就不是她能掺和的了。
毕竟有些手段,她没法光明正大地用,还是让有资格的专业人士来更好。
她最多是请一个律师跟进进度。
又要布局调查宋展鹏那只老狐狸,又要处理拍卖场、聚和楼的日常工作,宋杳忙得连续七天下来,每天睡眠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晕头转向之下,她差点忘了要去参加朋友的婚礼。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宋杳才想起来,她还没准备给朋友的新婚礼物。
于是乎,陆时序洗完澡出来,男色诱惑那一套还没来得及用上,就被小姑娘拽着出了门。
宋杳拉着陆时序去金店,挑了一对龙凤呈祥的金手镯。
“好了,礼物买完了,我们回去吧。”
“好。”陆时序一手拎着装手镯的袋子,一手牵着宋杳,有种慵懒的闲适感。
他心里暗地思索,今晚要用什么理由,哄他的小姑娘配合他才不会被锤爆狗头。
她忙得,他们已经一周没有夜生活了。
他素得眼睛都快冒绿光了。
明天不用早起,他们今晚可以晚睡。
他洗澡时就控制不住的心猿意马,结果,刚从浴室出来,就被她急匆匆地催着换衣服出门。
思至此,陆时序心底落下惋惜的轻叹。
走到拐角,忽然,手臂被用力扯了下。
陆时序被那股力道带着小退了一步,疑惑地看向突然停住脚步的小姑娘,“杳杳?”
宋杳松开男人的手臂,“我好像……看到熟人了?”
她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古怪,陆时序眉头拧起,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那是……你母亲吗?”距离有点远,陆时序没敢确定。
宋杳冷着脸,“是。”
是她的母亲,在和一个她不认识的中年男人,逛首饰店。
“这个点了,还和异性朋友一起逛街,是正常的吗?”
不怪宋杳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她的母亲,实在是,她有过前车之鉴。
陆时序抬手,腕表显示,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
“就算这个点和异性朋友一起逛街正常,宋展鹏知道吗?”
男人眉眼寡淡,语气凉薄,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和于女士一起的那位先生姓吴,是否单身我不清楚,但吴家和宋家有利益冲突,说是世仇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