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序顺着宋杳的假设思索，不一会儿，无可奈何地笑了开来，
“也不用怎么办，我们又不和长辈住在一起，相处不来就只在逢年过节一起吃顿饭，平常不走动就是了。”
把逢年过节的饭局当成推不掉的必须交际，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只是相处得来更简单，至少逢年过节一起吃饭的时候，不会饭没吃饱，先气饱。”
宋杳把被风吹起的发丝捻到耳后，“好熟悉的做法。”
“我爸好像就是这样处理婆媳关系的。”
她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奶奶和母亲一年到头，见不了两次，有时候父亲带她去老家探望奶奶，明明母亲有空，父亲也不会要求母亲一起去。
后来她才知道，奶奶和母亲有矛盾。
奶奶不那么喜欢母亲，母亲也看不太上在老家种地的奶奶。
避免她们两人起冲突的最佳方式，就是不见面。
“这应该算是常规做法？不这样做，难道要把两个不对付的人硬凑在一起？”
陆时序含笑，“说到底，我的妻子和我的母亲，只是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已，她们有缘分能处得来最好，没眼缘，处不来，也很正常。”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的构成本来就是复杂的，也并不说两个不对付的人，其中必有一个不是好人。”
这个道理，陆时序在他还没结婚的想法的时候就大彻大悟了。
“而且，我总不能要求妻子，为了我这个丈夫，在一个没感情基础的陌生人面前扮乖尽孝。也不能要求母亲，为了我这个儿子，捏着鼻子接纳一个打心底不喜欢的人。”
明明就有让双方都不委屈的处理办法，为什么非要弄得家宅不宁？
没必要。
“奶奶跟我说过，她有个朋友，婆媳关系也很糟糕。”
那时候，是宋杳小心翼翼地问起，奶奶为什么不喜欢母亲，是不是母亲做错了什么。
奶奶没说她母亲的坏话。
只是用朋友的经历举例，告诉她人与人相处，不一定是哪一方不好，才会闹不愉快。
“奶奶说，她那个朋友，人很好，有同理心，很要强，有一箩筐的优点。她那个朋友的婆婆，也不是很难伺候的恶人，事不多，很有主见。但她们就是无论怎么沟通都相处不来，碰面就容易起火。”
陆时序觉得小姑娘的描述有点耳熟，“宋奶奶说的那个朋友，会不会，是柯老太太。”
“嗯？”宋杳愣住，“是吗？”
陆时序笑笑，“只是觉得有可能是，毕竟，柯老太太和她婆婆是圈内出了名的不和。”
宋杳：“……”这得多出名，才能让陆时序这个晚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对上小姑娘恍惚的小眼神，陆时序微微笑着，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
“她们的婆媳关系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她们双方个人的名声都还不错。”
一个泼辣些，一个娇蛮些，但人品是没问题的。
结果，两个人品没问题的人，处得天雷勾地火，一碰就炸。
就是这么诡异的反差感，导致了整个豪门圈，都知道柯琬莠和婆婆关系奇差。
而且，柯老太太的丈夫是个文绉绉的书生，喜欢写文章，还喜欢花钱把文章登报，让人研读他的大作。
有人统计过，柯老太太的丈夫一共刊登过206篇文章，其中，152篇的婆媳关系。
很难得的是，他的文章不带对任何一方的谴责，只带着浓浓的不理解。
他宣布封笔之后，有损友整合了所有文章，制成了合集送给他。
后来，那位损友见合集的反响不错，贱兮兮地办了场读书会，凡是参加读书会的朋友，都能免费领一本合集。
那本合集，简直就是圈内人看待婆媳关系的最好范本。
想到可能躺在父亲书房里的合集，陆时序勾了勾唇。
心想，等下次她跟他到陆家玩，他把合集翻出来给她看看。
“所以，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构成很复杂，相处得舒服就多在一起玩，相处得不舒服也没必要勉强，不接触就好。”
就那么简单。
宋杳眨巴眨巴眼睛，眉眼弯起，笑成月牙，“我和陆夫人，相处得很舒服。”
“这说明，你跟我们一家人的缘分都不浅呐。”
陆时序爱怜地看着身侧的人，眼里氤氲着浓墨重彩的愉悦，
“走吧，我们去停车场取车，然后，回家？”
宋杳点了点头，手臂张开一挥，说得万分潇洒，“走，回家。”
—
周景山的事，宋杳隔了两天才跟贺老爷子说。
就当是给周景山一个机会，两天时间，够周景山买到回F国的机票了。
他如果识趣的话，回F国待着，她以后可能连想都不会想起他。
但——
他要是不识趣，坚持留在北城，并企图搞事，那就别怪她，把他在北城的消息，告知最‘期待’他回国的人知晓。
贺老爷子知道周景山在北城，是兴奋得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了。
又隔了两天，宋杳收到消息：
——某周姓70岁老人，被套麻袋，揍进了医院。
揍人的是同样高龄的贺姓老人。
被宋杳派去监视周景山的私家侦探，对于老人干架同样震惊，绘声绘色地给宋杳口述当时的情况。
“昨晚，月黑风高，那位周先生在北城大学外的小吃街，被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搭着肩膀，带进了一个漆黑无比的小巷子里，塞住了嘴，脑袋被麻袋套住。”
“然后，拄着拐杖的老人出场了。”
“那位老人可谓是老当益壮，虽然我隔得有点远，但也看得一清二楚，拐杖老人赤手空拳，暴揍那位周先生，没不讲武德地用拐杖敲打。”
宋杳摸了摸耳朵里塞的蓝牙耳机，听得嘴角一抽一抽的。
她怀疑，贺老爷子之所以没用拐杖揍人，只是因为怕没收住力道，把人打死。
私家侦探还在输出，“不过，拐杖老人可能也确实年纪到了，揍完人，好像扭着了脚，最后是保镖搀着离开的。”
嗯？
签字笔吧嗒落到桌子上，宋杳瞬间坐直身子。
贺老爷子去找周景山的晦气，反倒害自己受伤了？
宋杳哭笑不得，让私家侦探继续盯紧周景山。
她三下五除二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发信息问贺老爷子在哪儿，她去探望他老人家。
最后，宋杳是在医院的病房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