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旧敲了两下，没等里面的人说请进，莫妮可推开门走进去。
漫天的晚霞透过落地窗，倾洒于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身上，使得他浑身上下多了种朦胧的美感。
逆着光，莫妮可走到了办公桌前，才看清他面上的神色。
也不知道他在失神思考些什么，他的眸色，沉得仿佛撕开了长久以来温文尔雅的伪装。
落在他身上的晚霞也没能让他周身多几缕暖意。
这是，她喜欢了十年的男人。
莫妮可瞥了眼桌上已经吃得只剩两块的糕点盒，扬起笑，“我能尝尝杳杳买的曲奇吗？”
贺路昀骤然回神，沉默地把糕点盒把莫妮可的方向推了推。
莫妮可道了谢，拿起一块饼干。
如果是喜甜的人，会觉得饼干的味道很好。
但……“路昀，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
贺路昀：“……”
这是短短一下午以来，他第二遍听见这个问题了。
“可能是口味变了吧。”说着，贺路昀拿起盒子里的最后一块饼干。
“是吗？”可是明明，他吃午饭，还是会有意识地避开偏甜口的菜。
只是口味变了，怎么能变得那么不彻底啊？
莫妮可两三口把精致的饼干吃光，“路昀，我已经知道杳杳只是在假扮你的女朋友了。”
“今天杳杳带来的那位先生，是杳杳真正喜欢的人吧？”
贺路昀：“……”
他就知道要出事！
不说陆时序根本没打算收敛他看宋杳时含情脉脉的眼神，宋杳在陆时序面前总有种她不自知的信赖和肆意。
他也忘了提醒宋杳，让宋杳稍微克制一点。
眼看着男人抿唇不语，脸上的神色似乎都黯淡了几分，莫妮可深吸一口气，双手拍在办公桌上，
“你骗我也就算了，路昀，你怎么会连你喜欢的人都舍得骗？”
贺路昀：“？”
“我……喜欢的人？你不是已经知道……”知道宋杳只是配合他演戏的朋友？
他哪来什么喜欢的人？
“我是知道了。”饶是刚吃完一块甜腻的曲奇，莫妮可的喉咙也还是泛着比咖啡还浓的苦涩，
“你让杳杳假扮你女朋友，是希望杳杳能假戏真做，真的喜欢上你吧。”
贺路昀：“……”
把最后一口饼干吃进嘴里，他默默端起手边的玻璃杯。
男人的沉默深深地扎进莫妮可的心口。
莫妮可低眸苦笑，“路昀，我没想到，你有朝一日也需要用到这种手段去强求不属于你的人。”
她是今天才彻底想清楚，为什么宋杳和贺路昀之间，总有种古怪的违和感。
她的直觉没出错，他们是在演戏。
不过，是只有一方在演戏，宋杳是演的，这一点，宋杳坦诚地承认了，可贺路昀不是演的，他是真喜欢宋杳，喜欢到哪怕宋杳不清楚他的喜好，每次给他带的都是他不喜欢的东西，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吃光。
“你能把杳杳送给你的饼干吃光，是因为口味变了吗？好像不是吧。”
唇角勾起一抹讽笑，不知是在笑他，还是在笑她自己。
“明明是因为，那是杳杳给你带的，所以无论你爱吃与否，你都愿意全盘接受。”
贺路昀眸光闪了闪，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有人质问过他类似的话，问的是——
——你愿意吃这种你分明不爱吃的齁甜饼干，是因为爱好变了？还是因为饼干是宋杳买的？
他当时没回答。
现下，不需要他回答。
莫妮可替他选择了后者。
哪怕他其实什么都没说。
“路昀，原来你在心爱的人面前也这么畏首畏尾，怕告白连朋友都做不成，所以找借口，让人小姑娘心甘情愿以你女朋友的身份自居，哪怕你清楚只是假的。”
“你给自己找了条很完美的退路。”
莫妮可看透了贺路昀。
她本就有心观察他，轻易就注意到了，宋杳带着那位英俊的先生离开时，吝于起身送送他们的人，目光几乎是黏在了宋杳身上，那一刻，他落寞到了极点。
贺路昀依然沉默。
瞥了眼突然亮起的手机屏幕，他手指动了动，决定先处理眼前的复杂情况再说。
呼出一口凉气，贺路昀心情沉重地开口，“这些……你会告诉宋杳吗？”
莫妮可苦笑。他竟然在害怕，她把他的心意讲给宋杳听。
“不会。”她失落地垂下眼睑，努力压抑眼眶的热意，
“我突然觉得，我们当朋友挺好的。”
贺路昀愣了愣，紧接着，他听见她很郑重地宣布。
“贺路昀，我要放弃你了。”
“我可能得缓一段时间，之后，我们还会是最默契的朋友，最信赖的合伙人。”
总之，她不会再一厢情愿地爱他了。
他有了求而不得的心上人，她再执迷不悟，看到他失意，她还会控制不住心疼他，那谁来心疼同样爱而不得的她？
还是，算了吧。
说完，莫妮可转身就走，顾不得听贺路昀会说些什么。
再不走，她会丢脸地在他面前哭出来。
她不想。
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合上。
夜色覆盖了晕红的晚霞，渐渐的，将空旷的办公室笼罩入内。
贺路昀拿起遥控器开灯。
指腹摁下绿色按键，霎时，明亮的灯光驱散了一室的黑暗。
他静默地看了一会儿已经空了的糕点盒，抵着太阳穴的手指缓慢揉按。
不喜欢的东西吃太多了，他这会儿有点头疼。
又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贺路昀拿起手机，翻找了五分钟，给宋杳发去一个鼓掌的表情包。
宋杳懵逼，但秒回：【？】
贺路昀：【莫妮可说要放弃我了。】
宋杳：“？？”
宋杳：【你后悔了？】
她突然觉得那个鼓掌的表情包，有点阴阳怪气的调调。
贺路昀：【不，我只是好奇你跟她说了什么？效果怎么那么……立竿见影？】
宋杳：【你要不先告诉我，莫妮可姐姐跟你说了什么？我先判断一下是不是我的功劳。】
说实话，她今天什么都没做。
而且……莫妮可到贺路昀面前说她要放弃他？
这和她们约好的……
不太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