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折洒下来,满树的绿叶影影重重,合着今日雾蒙蒙的天色,让人看不清江晚茵的神色。
青月自知失言,寻了个理由便退下了,只说去看看今日厨房里要做什么菜色。
江晚茵看着她有几分仓皇离开的身影,轻轻叹了一声,重新靠回藤椅上,望着郁郁葱葱的树冠发了会儿呆。
有这么明显么,她心道,但若是平心而论,她是真的有几分想他的。
可江南风景如画,温度怡人,她也断不想放下如今闲散平静的生活,回到皇宫跟别的女人争来抢去的。
唉,真可谓男人和自由不可兼得也,江
晚茵颇有几分惋惜地腹诽,只道失恋的戒断反应果真磨人,也不知哪一日她才能将那人的身影从回忆里淡去。
好一会儿之后,江晚茵起身端起桌上的银耳羹喝了几口,将手轻轻附在小腹上,心道这个磨人的小东西,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
养心殿
纷乱的记忆混在梦境中,如潮水一般涌上眼前,温和灵动的嗓音从四面八方响起,一重重地映在他的耳边。
“太子殿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殿下怎得这般开不起玩笑,睚眦必报实非君子所为!”
“殿下又不是第一日认识我,
我说话向来言出必行,什么时候反悔过——哎,悔棋的时候不算!”
天寒夜浓,重重幻影之中,他似乎看到江晚茵浓丽的眉眼含笑坐在他对面,眸中盈盈水光看着他,将自己才落下的棋子拿了回来。
“殿下,我反悔了。”
她的嗓音越发轻,哀转久绝,身影似乎也渐渐消散,萧明述来不及抓住她,只来得及嗓音干涩地换她,“茵茵,你在哪?”
自然是无人回应的,重叠明灭的影子消失在四周,那些鲜活的画面全都消失干净,只剩下一片死寂,就像遇到她之前,就像她走了之后。
萧明
述从梦中惊醒过来,好半晌纷乱的五感才跟随着消失,他抬眼望着鸳鸯帐顶,心脏没由来觉得一阵顿痛。
隐龙山初遇的时候,她的眼眸是那样的明亮,与他从小到大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即便是被人追杀,即便身陷险境,也丝毫没让她有分毫地颓然。
江晚茵鲜活率真,如同一把熊熊燃烧的炬火,只要是接近她身边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沾染上暖意。
他被这样的光芒吸引,第一次身体先于理智,神使鬼差地出手救下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他看着这捧火一日日向自己靠的更近,也看
着宫里这些藏污纳垢的腌臜事让她的火焰慢慢减弱,但他却什么也没做。
所以江晚茵走了。
登基之前,萧明述曾到隐龙寺,请妙善大师算了一卦,问她在何处,妙善大师笑而不语,却温声道,“太子妃天生凤命,可凤凰本应翱翔于九天,而非困于笼中,待殿下想清楚了,不妨再来问我。”
他想,有些事已经足够清楚了。
殿外的王德海听到声音,忙轻手轻脚进了来,倒了温茶递给他,小心道,“陛下可是梦魇了?”
萧明述接过茶盏喝了一口,也没接话,只起身道,“去一趟隐龙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