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又说回来,是不是罪,到底还是主子一句话,倘若祖坟冒青烟被太子瞧上了,那也真是一夜之间便麻雀变凤凰,飞上高枝儿了。
谁都觉得这个能被殿下另眼相待的人就是自己,因而哪怕前车之鉴已经数不胜数,还是有人前赴后继地凑过来,如同飞蛾扑火般,用命试一试。
不过这宫女也真是大胆,在太子妃下榻居住的万春殿里,就敢这么明目张胆。
王德海心里有些打鼓,抬眸偷偷窥视着太子的脸色,果真看到殿下掀起眼皮,将冷淡的目光落到宫女身上:
“叫什么名字?”
王德海心里一凛,敏锐地察觉到殿下不悦,恨不得立刻退出殿去,偏生前那宫女分辨不了,只以为是自己伶俐聪慧讨了殿下喜欢,捧着那只黑釉盏跪下来,面露喜色道,“回殿下的话,奴婢香雪,是太子妃的陪嫁侍女。”
这盏茶是用刚烧开的水冲泡的,黑釉盏质地虽厚,可端了这么久,热气到底还是透过杯壁传了出来,香雪一盏滚热的茶端在手中,指尖又热又痛。
可太子既没有接,也没有叫她放下,因而香雪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咬牙继
续捧着茶盏。
她纤细如玉般洁白的手指尖已经有些发红了,渐渐失去知觉,变得涨热麻木。
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头顶上传来太子翻动书页的声音,淡淡问,“从前怎么没见过你?”
香雪垂眸,忙道,“奴婢是在殿外伺候的,每日殿下来万春殿,在门口给殿下掀帘子的都是奴婢。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奴婢粗鄙浅薄之人,自然不能入了殿下的眼。”
萧明述轻嗤了声,一双黑沉漆黑的狭眸中神色晦暗不明,不急不缓问,“你倒伶俐,太子妃怎么不让你进来伺
候?”
香雪听见殿下夸奖,心中暗喜不已,眉梢眼角更显得温情似水,那滚烫的茶盏端在手中似乎都不怎么觉得热了。
她含羞带怯,轻声道,“奴婢粗苯,当不起殿下夸奖。且青月姐姐和太子妃自小一起长大,奉茶添水这样的巧宗儿,自然轮不到奴婢了。”
王德海简直不敢继续往下听,如今进了六月,天气也逐渐热了起来,主子安歇的屋里风吹不着,日晒不着,也大多都上了冰,谁人都想进屋里伺候。
香雪这话的意思其实明显的很,要是太子殿下瞧她
顺眼,让她到御前去端茶伺候,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再不济,能先进万春殿里边伺候也是好的。
只不过这话说的不算聪明,话里话外说端茶倒水是“巧宗”,既暗贬青月平日伺候主子轻松偷懒,又似是在抱怨太子妃偏心。
谁才是太子殿下心尖上人,这些宫人难道真的看不出来么?还真想踩着主子的头往上爬,这不是做梦么?
萧明述今日心情好,难得有闲情逸致,指尖摩挲了翠玉扳指两下,伸手将那茶盏接了过来,只是并没有喝,便放到矮几上,“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