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簪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儿,江晚茵抿住唇,只觉得口中苦涩之意在舌尖蔓延。
她转头望向荷心,荷心也在看着她。
方才这边的事儿她看得清清楚楚,她年纪小,心思却清明,知道江晚茵为了救她的事儿和太子起了争执。
她圆汪汪的眼眸定定睁着,里面沁出些泪水来,锋利的匕首已经刺破她的皮肤,有血丝渗出来。
秦甲得了太子的命令,上前一步,扬声道,“塔拉,太子殿下仁慈,饶你一命,仔细着你手中的匕首,若伤了太子妃的人,你今日也便交
代在这儿了!”
塔拉哼笑一声,果真将匕首移开了些,他看着梁人为他安排马车,哼笑了声,在荷心耳边道,“好好好,不枉费我留你一命,果真是个有用的。”
荷心闭了闭眼,用力用舌尖将口中的堵着的抹布团推了出去,新鲜空气骤然进入肺中,她大口呼了几下,咳嗽了几声才站稳。
她抬眼定定看着江晚茵,嗓音脆生生的,一如当日她们刚遇见时那样,清亮中带着几分稚嫩。
“姑娘!”她扬声道,“我娘之前说了,我们虽是做奴才的,但是要挺直了腰杆做人
,我不受这些狄子羞辱!”
“姑娘也不必为了我一人为难,我才不怕他!”
她说罢笑了一笑,竟忽然间往前猛地一撞,细白的脖颈直直撞上了塔拉手中的刀刃。
北狄的匕首都是打磨过千遍万遍的,削铁尚且如切菜一样简单,更何况是细软的皮肉了。
只顷刻间,血色便如同被泼洒了的水渍一般涌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衫。
荷心最后往东边望了一眼,那里是永安侯府的方向,她娘是老太太身边的徐妈妈,年过三十才有了她这么个宝贝女儿,从小含在嘴里捧在手
里养着,往后怕也是再见不到了。
她的身子软软的倒下来,很快没了声息。
血尚且还是温热的,大股大股涌出来,连同地上的泥土都被浸成了深色。
塔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时怔住了,他没想到荷心不过十四五的年纪,方才吓得一直哭,这会儿竟有如此血性。
影六抓住他愣神的这一瞬,抬手连射三箭,避开要害之处,正中他的肩膀和膝盖,将人钉在了地上。
一时间士兵一拥而上,繁杂的吵闹声,塔拉大声地咒骂和惨叫声混杂在一起,震得江晚茵耳
边嗡嗡作响。
荷心还那么小,她平日里那么怕疼,便是端盏热茶,都要怕热怕烫吹着指尖,可如今,她怎么撞上那刀刃了呢?
太子都答应了要换她回来了。
阳光还照在她的身上,江晚茵却觉得身子都冷透了,一抬手,才察觉满脸都是泪水。
萧明述抬手将她眼角的泪痕擦去,温声道,“莫哭了,你这婢女忠贞,回头孤着人将她按乡君的规格收敛入葬。”
江晚茵站着没动,心里又气又笑,谁稀罕一个破乡君的称号,命都没了,便是封了郡主、公主,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