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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科学怪人

    我的儿子,是个机器人,与其说,他是我的儿子,不如说,他是替我儿子而活的。

    那时候我刚结婚不久,我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他经常围着我转,一声接着一声地叫我爸爸。那一天风和日丽,我们一家人坐上了我的车,我们要去外面踏青。

    我还记得我的儿子,和那时候的妻子,我的儿子他在车上不停地问,还有多久,还有多久。我的妻子总是笑着回答他:“还有五分钟。”

    “五分钟是多久?”我的儿子又问。

    “五分钟啊,你看看你的手表,就知道了。”妻子回答道。

    我把车开到了山路上,我们要去山里野营,那天的天气原本很好,谁知我们一进到山里就变了天,山体滑坡,我的车坠下了山崖,我受了重伤,一片混乱之中,我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白色的床单。

    医生沉重地向我宣布,我的亲儿子,抢救无效,死亡。

    儿子的死亡就像一片阴影,久久地笼罩在我和我妻子的头上,一向温和的妻子也开始变得喜怒无常,有时候,她看到和儿子有关的东西,就会立刻泪流满面,可是,我却无法安慰她。有一天,当我回家的时候,我发现妻子收起了所有和儿子有关的东西,在此之前,她什么也没对我说。

    我思念儿子的心情日益加深,当我看到一些人要把机器人当做自己的爱人的时候,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可不可以依照我儿子的外形制造一个机器人,再把我有关于儿子的记忆输送给他,这样,我的儿子就能“活”过来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开始了自己的研发工作,当然,这一切都背着我的妻子和我所在的公司。哦,对了,也许我忘记说了,我和我的妻子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她是公司的大股东,我是公司的研发人员,在老早之前,我的妻子提议,说要造出人类忠诚的伙伴,也就是永远忠实于人类的机器人,可是我不太同意她的看法,我把机器人当做一个个独立的人来看待,甚至,我认为,可以把死人的记忆传输给机器人,让死掉的人再次“活”过来,我的妻子却认为这样做是对人的亵渎,我俩为此大吵一架,从那天起,我把自己的住处搬进了实验室。

    我把我所有的心血都投入到了研发工作中,我要造出可以产生自我意识的机器人,然后再把我儿子的记忆也输送进去,这样,我的儿子不仅可以活过来,还可以不断地“成长”,随着机器人自我意识的不断产生,他的心智也会变得成熟,这样一来,我也可以见证儿子的成长了。对此,我无比兴奋,丝毫不觉得漫长的研发工作有多么辛苦。

    终于,我的付出取得了成果,按下按钮,通电,“儿子”睁开了双眼,他对着我,轻声叫我父亲,那一刻,喜悦冲破了我的大脑,我仿佛要飞向云霄,我久违地感到幸福,我想起我的儿子第一次叫我“爸爸”那时候的感觉。

    就这样,我的机器儿子和我生活在了一起,一开始,我无比确信他就是我的儿子,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他不是我记忆中的儿子,我的儿子,总是会活泼地叫我“爸爸”一声接着一声地叫,我的机器儿子似乎要更呆板一些,我按照我对儿子的记忆,把机器儿子的数据调了又调,一开始看着也许没什么问题,但是随着他自我意识的发展,他越来越不像我的儿子,至少,不是我记忆里的儿子。

    我不得不承认,一个人的真面目和一个人给别人的印象,恐怕是有很大的偏差的,我的儿子就是个最好的例子,我开始不断地问自己:那个机器人真的是我的儿子吗?他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

    有一天,我的机器儿子拿着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指着我儿子,问:“这个人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看到我亲儿子的一瞬间,我彻底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对自己儿子的思念、自己研发过程的艰辛、外界的阻力,还有我对自己的自我怀疑,在那一刻全涌上了我的心头,我无法接受这个和我儿子长得一样的家伙拿着我儿子的照片,问我这是谁,尽管他什么也不懂。

    不,这不是我的儿子,我看向机器人,那一刻,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无比清晰。

    “父亲,这是谁?”见我没有反应,机器人还在问我。

    “你不要再叫我父亲了。”这句话从我嘴里溜了出来。我看着机器人的脸,他的神情从不解逐渐变成了失落,然后,他走开了。

    我和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生活在一起,只是,我俩之间的气氛跌落到了冰点。

    那天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做着我的研究,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机器儿子不见了。

    他要是跑出去了,那可就麻烦了,我想着,现在这个社会,不待见机器人的人占多数,如果给公司的人看到这个机器人,那么麻烦就更大了。就在我思考的空档,我收到了来自公司的警告:你必须删除他的所有数据,否则我们将回来销毁他。我没有回应,随后我打开了自己的地下秘道,躲了起来。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有人闯了进来,我得走了,我的直觉告诉我。

    就在我以为自己顺利出逃的时候,我被抓住了,我看到我的机器儿子就在不远处,他拼命地想往我这边跑,如果我的儿子还在,他也会这么做吧,我想着。

    我又一次和我的妻子争锋相对,也许说是争锋相对也不太合适,总之,这是我们多年来第一次打开天窗说话,她怒斥我不该这样亵渎她的儿子,为此,我百口莫辩。

    我看向我的机器儿子,他挣脱了束缚,向我这边跑来,但是此时,枪口对准了我的脑袋,子弹发出的那一刻,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父亲。”把我拉回现实里的,是我的机器儿子,他叫着我,然后冲上去挡住了子弹,子弹打中了他的后背。

    我想起我的亲生儿子,他也是那样地维护我,不想让我受到一点伤害,我的机器儿子,明明除了外貌,其他地方都不像我的儿子,但是他又胜似我的儿子。

    然后,我看见他头上的指示灯变成了红色,此时此刻,他已经开启了自动防卫模式。

    眼见着他站了起来,一个接一个地解决掉追兵,我没有阻止,这些人向来是不支持我的研究的,一种报复的快感在我心底油然而生。

    他看向了我的妻子,我的妻子明显是在害怕我制造出的机器人,不行,我不能让他伤害我的妻子,我下意识地喊出了一声:“助手。”机器男孩把头转过来,就这样冷冰冰地看着我,不过还好,他没有继续做出出格的事。

    “我会让这台机器人陷入休眠,并永久封存他的数据。”我说,“不过你们得放我和我的儿子一马。”我提出条件。

    听到这声儿子,我看他的眼睛突然有了光泽,那些追兵被我的机器儿子打得够呛,只好同意了我的要求,最后,我看向我的妻子,也就是那些追兵的头儿,她默许了我的提议。

    我毕竟是年纪大了,之前不良的生活习惯和繁重的研发工作终究是拖垮了我,我积劳成疾。当我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就知道,留给我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我把我的机器儿子叫到床边,他就是我的儿子,我有些话想对他说。

    说完话后,我伸手摁掉了他身上的电源,他就这样在我的床前睡着了。

    我也得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