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本来都想劝她算了得了,大不了自己再给她多介绍几个生意,总有别的法子将钱挣回来的。
可看到沈云衿坚毅的神色,她突地就改了主意。
“过些时日,白贺会在会春楼内鉴酒。”
初选过后的酒,届时都会被送到会春楼由白贺品鉴评级,由其选出七种名酒,呈递宫中。
最终再由当今圣上跟姜美人亲自品尝,选出魁首。
“那些人不敢让你的酒进复选,就是怕白贺喝到。既如此,那咱们便自己把清风明月送到白贺的面前!”
实在不行,她也去砸钱找门路便是。
沈云衿没想到娇娘会这么不遗余力地帮自己,一时有些动容,“娇娘,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娇娘抬手打住,“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
清风明月毕竟产量少,虽有名气却只在小范围里。
通过这次品酒会把名气真正地打出去,她地窖里那些藏酒的价格那还不得翻番?
沈云衿嘴角抽抽。
白感动了。
只是怎么把酒送进会春楼,需得从长计议。
沈云衿决定先将飞叶佛莲给自家弟弟送过去,回来再说。
走之前,她似想到什么,附在娇娘耳边,“你去找一个人……”
娇娘眉心一敛,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交代完,沈云衿这才出了春水阁,火速赶回沈府。
得知自家弟弟在书房温习功课,她立刻冲了进去,拽着沈阙的手便往外走。
沈阙一愕,“阿姐?你抓我是要去哪儿啊?”
“跟我来便是了。”
沈云衿拉着沈阙进屋坐下,又将飞叶佛莲取出,碾碎成沫,熬煮成水,递到他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快喝了。”
沈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却还是乖乖端起碗,喝得一滴都不剩。
沈云衿注意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感觉如何?”
沈阙活动了一下,“好像身体通畅了不少,很舒服,很温暖的感觉。”
他从前深受
剧毒困扰,时不时便要咳嗽,可那一碗药喝下去,竟连呼吸都顺畅不少。
闻言,沈云衿立刻抓住他的手腕号了号,心头一松,咧开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飞叶佛莲不愧是飞叶佛莲,你体内的毒素全部都被压制住了。虽然还没完全解毒,但日后你不必再日日用暖玉床调理身体。”
也就是说,沈弼暂时不能用弟弟的安危来要挟她了。
等她凑齐十万两跟宇文骁和离后,便可以专心致志地为弟弟研究解药。
什么活不过二十岁?
有她在,她绝不会让阙儿离开自己!
沈阙袖下拳头轻握,隐住自己情绪。
他知道,飞叶佛莲万分珍贵,自家阿姐为了救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可他现在太弱,还不能为她撑起一片天。
“阿姐,”他喉咙动了动,说,“我想搬去官学监住。”
若不是需要暖玉床压制他体内的毒素,那他也不必在沈家待了。
多待在这里一刻,阿姐就要多承受一刻的掣肘。
沈云衿一听,点了点头,“你搬去官学监也好。”
自己把荣氏的儿子沈谦逼得从官学监退了学,继续留在这里,还不知道荣氏又会在暗中给阙儿使什么绊子。
“走,咱们现在便去给沈弼说!”
对于自家那个偏心眼的爹,沈云衿实在不想好好叫他。
客厅里。
听到兄妹俩的来意,沈弼眸孔眯了眯,“好端端的,为何要搬去官学监?”
沈云衿有理有据,“阙儿身子骨弱,每日往来官学监十分辛苦,住在官学监后,不仅免了来回奔波之苦,还能有更多时间温习。”
原以为要费些功夫说服沈弼,没想到他略作沉吟之后,竟爽快地答应了,“他若想去便去吧,只一点,别在外惹是生非,丢了沈家颜面,否则休怪我不顾念亲情!”
沈云衿语气生硬地道:“父亲放心,若我与阙儿做了什么丢脸的事,一定自觉请出沈家族谱,绝不让沈家沾一点污名!
”
“你!”沈弼气得瞪眼。
沈云衿却已经带着弟弟离开,回屋子收拾行李去了。
荣氏得知沈阙要搬走后,连忙找到沈弼,好一通哭诉,“他们姐弟俩把谦儿害成那样,老爷您就这样放过他们吗?”
沈阙若去了官学监,自己还怎么找机会动手?
沈弼连忙宽慰自家夫人,“你别担心,你以为那官学监是那么好待的?没有人收他当学生,就没有人给他撑腰。这世间谁不是踩低迎高之辈?不用咱们出手,便自有人给他好受。”
他再派人去暗中知会一声,沈阙在官学监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不怪他狠心,一个没用且注定早逝的庶子,非去官学监做什么?
时时刻刻提醒别人,他沈弼大丧期未娶妻便已有庶子的事吗?
到时候沈阙吃够了苦头,自然会乖乖自己离开那里。
另一边,给沈阙收拾行李的沈云衿突地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阙儿,你要老师不要?”
沈阙疑惑,“阿姐何出此问?”
“我是听说,你们官学监的学子只要有老师举荐,便可直接授职任官,你若要老师,我去便替你找一个。”
听到自家阿姐的话,沈阙哑然失笑,“老师哪有那么好找的?”
能被官学监认可的老师,不是朝廷要员,就是文学大家,甚至是翰林学士。
哪是随便抓一个人就可以的?
更何况他早就知道自家父亲暗中打压他的事,他如今还能继续待在官学监,还是阿姐替他讨公道讨回来的,找老师的事更是不敢奢望。
沈云衿却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我家阙儿那么厉害,肯定会找到一个好老师的。”
沈阙不忍让自家阿姐失落,也跟着点头,“阿姐说的是。”
“你别不信呀!”沈云衿却急了,连忙把他拽起来,“走,跟我去见一个人。”
走出两步,她似想到了什么,又折回书房,将沈阙作的诗集字画搂了一堆在怀里抱着。
沈阙一脸茫然,“
阿姐,你这是做什么?”
沈云衿道:“你跟我来就是了。”
两人坐着马车,一路摇晃,终于到达目的地。
当沈阙看到自家阿姐带自己来的地方时,震惊得无以复加。
硕大的牌匾上,写着“梁府”二字。
且那二字,是先皇亲题!
“阿姐,你说给我找的老师,该不会是……梁阁老吧?”
梁阁老何许人也?
三朝元老,天子之师。
他甚少收门生,可收的每一个都是朝廷栋梁、肱股之臣!
沈云衿却一脸得意地扬了扬眉,“我家弟弟是最好的弟弟,当然要找最好的老师!”
说罢,她拿出梁知意给的玉佩,让下人进去通禀。
很快,便有人出来,请沈云衿同沈阙进去。
两人跟着下人七弯八拐进了梁府后宅,远远便看到有人正在练功。
两百多斤的石墩,被那纤瘦的双臂轻而易举地举过头顶。
一下子便把沈阙震慑住了。
沈云衿倒很淡定,毕竟她已经见识过一次了,见弟弟那副模样,好心给他介绍,“那是梁阁老的嫡孙女梁知意。”
梁知意这名字,沈阙自然是听过的。
毕竟是出了名的才女,她的诗作他甚至还拜读过几首。
不过传言说她身体柔弱,所以甚少出门……
这,身体柔弱?
传言果然误人!
下人上前通禀,梁知意将两个石墩子随手丢地上,拍了拍手走了出来,“楚王妃?下人通禀的时候,我还有些不相信。这位是……”
她的目光,一下子定格在沈阙身上。
沈云衿介绍道:“这是我胞弟,沈阙。”
“见过梁小姐。”沈阙上前,举止温和有礼。
他玉冠高束,穿着一身素青的对襟长衫,看起来比寻常人瘦,脸庞却皎白如月。
似初冬的雪,亦似无瑕的玉。
梁知意脸一红,“原来是沈公子。”
她听到下人回禀,说楚王妃带着一名年轻男子上门求见。
自从爷爷放出要给她觅婿的话,
便有不少人带着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来给她相看。
她平常甚少出门,跟楚王妃都没打过照面,当即便叫下人拒了。
可下人却拿出玉佩,说是外面人叫她送进来的。
那玉佩她明明在牡丹会上送给了别人,怎会落到楚王妃手里?
她心头疑惑,只好叫人把二人请进来。
却又怕楚王妃当真是来乱点鸳鸯谱的,所以她才特意让人把她的石墩子搬出来,打算震慑住来人,让其知难而退。
只是没人告诉他,这楚王妃的弟弟长得还怪好看的啊!
她这会儿若是扶着脑袋跟平常一样继续装弱柳扶风,不知道还不来得及?
“二位稍后。”
梁知意吩咐下人,带着沈云衿姐弟先去花厅落座。
她则赶忙回房换了身衣裳,又点了红妆,这才款步袅袅,重新出现在二人面前。
“楚王妃、沈公子,久等了。”
沈云衿笑着道:“能等梁姑娘,是我们姐弟的荣幸。”
虽然是客套话,但梁知意还是翘了翘嘴角,往沈阙那边看了一眼,这才落座。
“这玉佩,不知王妃从何而来?”她拿出沈云衿递给下人的那块玉佩。
沈阙闻言也微微侧头,十分好奇自家阿姐何时跟梁家小姐认识的。
沈云衿眨了眨眼儿,“我给梁姑娘的药丸儿,可还好用?”
只说了一句,梁知意便瞬间反应过来,“是你!”
听声音,是有点像。
只是换了张脸,她竟然没认出来。
“你的脸……”
沈云衿笑着解释,“以前行走江湖,学了些小把戏。”
“原来如此。”梁知意也听说过,江湖上有种易容的秘术,能够改头换面。
至于楚王妃好端端地为何要易容,她倒没兴趣知道。
有些事情,知道得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当初我允王妃一诺,若拿此玉佩来,可让我做一件事。”
梁知意偷偷看了沈阙一眼,脸色晕染出绯红。
“王妃此次,可是为了沈公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