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就这样走了?”
直到坐上出宫的马车,沈云衿都还有些迷糊。
她以为今天这事儿,肯定不会那么轻易了了。
没想到她竟然汗毛未损地从东宫离开了!
宇文骁奇怪地看着她,“难不成你还想留在东宫过夜?”
沈云衿忙摆手,“那倒大可不必。”
这皇宫就是个吃人的魔窟,她才不想在里面多待一刻呢。
顿了顿,她又小心翼翼地抬眸问,“那太子妃,伤得严不严重?”
“不知道。”宇文骁闭着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沈云衿讶异不已,“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宇文骁眉心压得紧紧的,十分不耐,“她伤得重不重,那是太子该管的事!”
言下之意,他怎么会知道?
沈云衿却想歪了。
太子……
从东宫离开的时候,好像的确看到太子急匆匆赶回来的身影。
有太子这个正室夫君在,宇文骁没名没分,的确不好多做关心。
心上人受了伤,自己却不好表示什么,也难怪他这会儿心情那么不好。
沈云衿撇了撇嘴,索性转过身,靠在马车上假寐,懒得去触他的霉头。
没曾想她一眯眼倒真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已经在明雅堂的床榻上躺着了。
她嗓子眼儿干得快要冒烟,忙唤道,“水……”
采月立刻捧着茶水进来,“王妃。
”
沈云衿喝了两口,嗓子总算舒服了,摆了摆手正要叫采月去休息,一抬头,却看到她眼睛红通通的。
“怎么了?谁惹你了?”
采月摇头,“没,没谁惹奴婢,奴婢就是想家人了。”
采月是个孤儿,家里死绝了,才被人卖进沈府的。
她入沈府的时候年岁还小,能不能记得爹娘都还两说。
沈云衿心里总觉得不太对劲,突地就问了句,“怎么只看到你,明月呢?”
采月立刻就闭了嘴,一个字都不肯说了。
沈云衿看着她越来越红的眼眶,心里瞬间就有了底。
“宇文骁把她抓起来对不对?”
她就说,太子妃被烫伤这件事,往大可以往大处理、往小可以往小处理,但断不会那么轻易就揭过去。
肯定要有人站出来,承担这个罪名。
她既安然无恙地被宇文骁带回来,那承担罪名的,必然就是明月了!
那丫头是她一个烧饼哄回来的,她绝不会把她丢下不管。
“采月,给我取衣裳来。”
火速地穿戴整齐,她推门就直奔外院。
宇文骁一贯起得早,每日还要在院中练会儿武才去上朝。
沈云衿赶到的时候,他正在练枪,一杆长枪游龙,迅如闪电,带着力拔山兮的气势。
她径直走到他跟前站定,那长枪奔袭而来,直指她的脖颈,她却避都未避。
宇文骁眼眸一睁,迅速收势,抬腿将银枪踢开,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削下沈云衿耳侧的一缕秀发。
他眉头狠狠一敛,脸上浮现怒色,“你疯了?”
若他收势不及,那枪尖能直接穿透她的喉咙!
沈云衿却不管那些,直勾勾地与他对视,“王爷把明月弄到哪里去了?”
宇文骁冷声道:“自然是抓起来了。她用茶水烫伤太子妃,必须得给东宫一个交代。”
沈云羲急得口不择言,“王爷到底是想给东宫一个交代,还是想给沈云姝一个交代?”
宇文骁皱眉,“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
一个是因为权势地位的平衡妥协,一个却只是为了给沈云姝出气!
沈云衿死死地抿着唇角,“把明月放了,我亲自去东宫,给太子妃一个交代!”
宇文骁脸色阴沉下来,带着风雨欲来的压抑,“沈云衿,你又在胡闹什么?不过是个会武功的丫鬟罢了,本王再给你拨两个便是。”
沈云衿喉咙发紧,咬牙道:“我胡闹?宇文骁,你可曾问过,为什么明月会泼沈云姝茶水?那是因为是她先叫人泼我的!”
说完她又觉得没意思极了,“也对,你怎会在乎这些?你只在乎她好不好,疼不疼,就连她一个丫鬟你都倾心相护,容不得一点委屈!”
宇文骁绷着脸,“丹竹都已经死了
,你在这里翻什么旧账?”
沈云衿呵地笑了一声,“别说翻旧账,我还恨不得把她尸骨翻出来挫骨扬灰呢!天霜草何等珍贵,你觉得她一个丫鬟能拿得出来?”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沈云衿忍住心口阵阵绞痛,红着的眼眶透着坚韧与狠意,“宇文骁,我不管你对沈云姝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也不管你可以为了她做到什么地步,但你若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她伤害我的家人朋友,我必与你,不死不休!”
宇文骁浑身一颤。
他知沈云衿是什么性子,虽然努力地让自己变得端庄贤良,骨子里却透着恣意跳脱。
她是燎原的火,张扬且热烈,灼灼而夺目。
她跟他闹了许多脾气,却从不曾如今日这般,带着恨……
她,在恨他。
宇文骁握了握拳,心头似有冷风灌入,连带喉咙都变得晦涩起来。
眼看沈云衿说完转身就要走,他骤地出手,拽住了她,“你要去哪儿?”
沈云衿冷冷地道:“进宫,救人!”
宇文骁怒然道:“你敢!”
她知不知道这样贸然闯宫,是什么罪名?
沈云衿抬起下巴,跟他对视,“我有什么不敢的?”
宇文骁一双利眸冷漠无情,一瞥之间威压四散,却偏在跟沈云衿的对视中败下阵来。
他叹了口气,“你别乱来,我
会让明月回到你身边。”
沈云衿讶异地挑了挑眉梢,有些意外宇文骁会妥协。
可转念一想,如今沈云姝正在好好养伤呢,宇文骁当然不希望旁人去打扰她了。
他就算妥协,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沈云姝。
不过他大抵太小瞧她了,她就算去要人,也自有章法,决计不会胡搅蛮缠。
“你最好说到做到!”丢下这句话,沈云衿甩开宇文骁的手,快步离开。
那急匆匆的姿态,仿佛多跟宇文骁待一秒钟都难熬得紧。
宇文骁捏了捏眉心,头疼得很。
袁霄先前见自家王爷跟王妃闹起来,怕殃及池鱼,便只好偷偷地躲在一旁。
直到瞧不见王妃人了,他才敢从旁边冒出个头来,“爷,您为什么不跟王妃实话实说呢?”
明月身份特殊,不是普通婢女,留在王妃身边会十分危险。
这次她犯了错,正是将她调离的好时机。
宇文骁头大着,“她句句都能扯到沈云姝身上去,本王如何跟她解释?”
袁霄盯着鞋尖,心想着,就爷您替太子妃做的那些事,换哪个女人来会不多想啊?
别说王妃了,整个京城都知道他跟太子妃不能不说的二三事。
宇文骁却想起沈云衿方才提了一句天霜草,心里疑惑顿生。
“你去查查,当初丹竹主动献药的天霜草是从何处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