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雪瑶?”沈云衿有些惊讶。
原以为她一心惦记宇文骁,只想着攀龙附凤,倒没想到她还挺有爱心。
粥棚前,挤满了人。
荣雪瑶面带亲和微笑,“慢慢来,不着急,大家都有。”
谁见了,不称赞她一声人美心善?
她施完粥,又听了一会儿老百姓对她的赞美,这才满意地离开。
正要上马车时,旁边突然冲出一个小乞丐,拽着她的衣裙,可怜巴巴地乞求。
“好心人,求您给我点钱吧,我妹妹病了,需要钱请大夫……”
荣雪瑶一低头,瞧见自己今日精心挑选的衣裙上印着两个脏手印,脸上的温柔顿时失控。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这小畜生弄走?”
家丁们立刻上前,连拖带拽,拳脚相加。
“饶命啊,贵人饶命!”
小乞丐哭着求饶,荣雪瑶却恍若未闻。
她皱着眉头一脸厌恶地掏出手绢,将裙子反复擦拭,像是沾染上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
不在众人面前时,她连一点好脸色都懒得摆。
眼瞧着那群家丁都快要把人打死了,荣雪瑶还不喊停,沈云衿压了压帷帽的帽檐,走了出去。
“荣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
荣
雪瑶抬头看向来人,鼻子一哼,“哪儿来的阿猫阿狗?多管闲事!”
沈云衿不慌不忙,“我这也是为荣小姐好。你施粥义赈,积了功德,赢了民心,若是因为一个小乞儿毁坏了你在老百姓心中的形象,得不偿失。”
荣雪瑶嗤之以鼻,“那群低贱的贱民,比狗还不如,只要给点小恩小惠,他们自然就摇着尾巴过来了,谁在乎他们怎么想?”
沈云衿目光冷了冷,“他们不是狗,他们也是大邺的子民。”
许多乞丐都是家乡遭了难,才流离失所,逃难至京。
若他们居有其所,耕有其田,谁又会为一口吃食放下全部尊严?
荣雪瑶一脸不耐烦,“烦死了,谁要听你说这些?连她一起打,打死最好!”
打死了,自然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家丁们顿时围了过来。
沈云衿扫了眼,一对多,硬拼不划算。
她手指掐了颗药丸,刚要捏碎撒出去,就听荣雪瑶“啊”地惨叫出声。
抬头一看,嚯,好家伙!
一大桶秽物淋淋漓漓地挂在她身上,那一身馊臭味,隔老远都闻得到。
令人作呕。
“快跑!”小乞丐将恭桶往旁边一丢,拽着沈云衿的手,七弯八拐
,飞快地消失在小巷子里。
荣雪瑶险些被自己身上的气味熏晕过去,崩溃地大叫,“快点回家,快点!”
路过大街的时候,老百姓们被熏得纷纷捂住鼻子。
“这谁啊?好臭!”
“看马车,像是刚刚施粥的荣小姐啊!”
“怎么搞的?憋不住尿裤子里了?”
“荣小姐该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众人的议论纷纷,传进荣雪瑶的耳朵里,气得她浑身发抖。
她苦心建立起的形象,一下子坍塌大半。
别让她逮住那俩家伙,她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另一边,等到看不见人了,沈云衿跟小乞丐才停下来,撑着墙喘着气。
小乞丐得意洋洋,“她嫌弃咱们,咱们还嫌弃她呢,比大粪还臭,呕!”
他正动作夸张地干呕着,就见面前伸出了一只手。
沈云衿挑起眉梢,“拿来吧。”
“拿……拿什么?”小乞丐一脸茫然。
“还装!”沈云衿直接拧起他的耳朵。
当她没看见他朝荣雪瑶扑过去时搞的小动作呢。
要不是看他快被打死了,她才不会出手。
“疼疼疼……”小乞丐眉心都皱成了一团,“大姐,我一个乞丐,兜比脸干净,你让我拿什
么啊?”
沈云衿见他这么不老实,手脚麻利地在他身上一探,一个荷包就出现在她手里,“那这是什么?”
锦缎勾花的荷包,只有贵族小姐才会佩戴。
没想到小乞丐理直气壮地道,“她想害人,我这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沈云衿乐了。
偷个东西,他还偷出道理来了?
“是真的!那会儿我躺在巷子里睡觉,亲眼看到孙老赖把东西拿给她丫鬟的!”
孙老赖是北街柳巷出了名的下三滥,他给的东西,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玩意儿。
沈云衿闻言一愕,打开荷包瞧了瞧。
里面除了些银两,还有一个褐色小瓶。
她一拿出来,小乞丐就认了出来,“就是这个!”
沈云衿打开一闻,眉心顿时拧了拧,“臼丁香?”
臼丁香很好闻,少量加入香囊,还有安气宁神的功效。
但若是剂量超过一指甲盖,那人闻到就会头晕目眩,重则还会直接昏厥。
荣雪瑶特意找人弄了那么多臼丁香,显然不是用作香料那么简单。
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告诉你了,还挨了顿毒打,那银子,你是不是可以还给我了?”小乞丐满怀希冀地伸出手。
沈云衿瞥了他一眼,“还?这东西是你的吗?”
“那五五,咱俩五五分!”他咬了咬牙。
沈云衿不为所动。
“四六,四六还不成吗?”
“要不,三七?”
“二八,二八总行了吧!”小乞丐咬着牙,肉痛不已。
沈云衿晃了晃荷包,“带我去见徐三,这包银子都给你。”
小乞丐眼睛一亮,“跟我来。”
柳巷由几十条小巷交织而成,道路错综复杂,没有人带,很容易在里面迷路。
没多时,他停在一处门前,朝里面吆喝一声,“三爷,来生意了!”
喊完之后,他拿着沈云衿手里的荷包,飞快地消失无踪。
沈云衿抬步走进屋内,一个八字胡小眼睛的汉子正在忙着手里的活计。
听到有脚步声,他头也没抬,“要买什么?”
“人。”
听到是个女人的声音,徐三抬起头来,“姑娘可是要买男人?小郎君倒是有几个,刚到的货,新鲜的很,不过价格嘛,有点小贵。”
他搓了搓手,比了个数。
京城明面上的奴仆买卖都由各家牙行分管,而暗地里的买卖,则全部由徐三经手。
沈云衿顿时笑了,“徐三,坑人都坑到我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