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歧表面没什么反应,但内心的震撼久久无法平息。
他那个缺席了二十多年的父亲,在他心里就是个混账东西!
虽然当年母亲带着他来京城之后,他就猜测过,他爹应该是京城人,但谁能想到会是皇上啊!
这个重用他又抛弃他、落井下石又怀疑他的绝情天子!
可现在命运却告诉他,他的父亲是皇帝,是那个万人之上的一国之君?
明明他有那么大的权力,却眼睁睁看着他们母子俩在外受苦!
尤其是母亲,直到死,也再没有见过这个负心男人一眼!
萧歧的心中五味杂陈,面对这样的消息,心中不是惊喜,而是觉得悲愤!
“陛下,您……当真是我的父亲?”
萧歧眼睛猩红,道:“臣一向尊敬您,为您效力,在所不辞。可您为什么是我的父亲?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那个让我的母亲空等了一辈子的男人,让我恨了一辈子的男人!这叫我怎么接受?”
萧歧的控诉让皇帝的心里很不舒服。
但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儿子的心理,于是安抚道:“萧歧,朕知道你现在怨朕,但你放心,朕一定会补偿你!”
萧歧却摇了摇头,道:“对不起,陛下,我对太子之位并不感兴趣。我不想做太子,也不愿做国君。我前来救驾,是以君臣之礼,而不是父子
之情。臣只想做一个普通人,还请陛下成全!”
皇帝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人不想要这太子之位,不想要权力!
他略显虚弱地观察着萧歧的表情,而萧歧很坚定地低着头,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
二人颇有些不欢而散。
可即便这样,皇帝也没有收回成命,他坚信萧歧只是一时的想不开,等日后,萧歧一定会对这太子之位感恩戴德!
一切都按皇帝的原计划进行着,十日之后,便是废黜原太子,新太子登基之日了。
天牢中。
贺兰玦好不狼狈。
他本以为父皇会开恩,把他落狱只是缓兵之策,为了平复民怨。
谁知道他竟听说皇帝遇刺,而萧歧救驾有功,得到重赏。
不久后又传来消息,说萧歧竟然是皇帝的孩子,是贺兰玦的兄长,也如今最风光无量的皇子。
而他这个原太子要被舍弃,萧歧将成为新的储君!
贺兰玦听到消息时,脸色煞白,怒喝道:“一派胡言!”
怎么可能!皇帝是怎么知道萧歧身份的?!
还偏偏是在他犯了错被关进来的这个时机!
简直是荒谬!
难道这一切都是萧歧的伎俩?
难道萧歧也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没错,贺兰玦早就知道萧歧是皇子,他担心自己位置不保,才一直想尽办法想除掉萧
歧!
贺兰玦内心充满了怀疑,一直吵嚷着要见皇帝。
然而皇帝狠了心不见他,任凭贺兰玦如何,他都漠视不理。
狱卒得到风声,太子可能要被废,也逐渐不再恭恭敬敬,从前的好酒好菜都变成了咸菜馒头,言语间也诸多侮辱。
不过两三日的功夫,贺兰玦便从那个高高在上的矜贵太子,变成了蓬头垢面的可悲阶下囚!
贺兰玦看到自己的处境,只觉得可笑。但他并没有放弃,只有留有一条命,他不相信自己不能东山再起!
他和皇帝是二十多年的父子情,难道他还比不上外头的野孩子?!
他的母亲是名正言顺的皇后,萧歧的母亲只是南方一个普普通通的民女!
萧歧有什么资格跟他争!
只要父皇肯来见他,贺兰玦就相信一切就还能翻盘!
然而,他没等到皇帝,只等来了萧歧。
许久未见,萧歧已经摇身一变,他似乎恢复得和从前一样,自己能走路,气势还是那么足,而不一样的是,他不再身穿那身盔甲,而是身披亲王的绸缎纱袍,一身玄色衣裳,雪白的狐裘衬得高大的身躯更加颀长矜贵。
面上的金玉面具是匠人赶工特制出来的臻品,完美贴合萧歧的脸型。流畅的下颚线和高耸的鼻梁犹如远山的线条,薄唇微抿,冷淡而威严,自带一
股皇室的高贵气度,在这牢狱之中,简直夺目而又刺眼。
和满身污垢的贺兰玦简直是云泥之别。
萧歧那只如隼锐利的眸子深深凝望着贺兰玦,其中涌动着嫌恶和悲悯,仿佛在看一条丧家之犬。
贺兰玦坐在地上,冷笑道:“萧歧,本宫知道你如今已经翻身做了皇子。但本宫还没死呢,你想来看笑话,未免也太早了些,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萧歧微微蹙眉,道:“我不是来跟你夺嫡的,我是来质问你,当初我在边疆遇险,是不是你下的手?”
贺兰玦阴森一笑,“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你自己中了敌军埋伏,是你自己没本事,竟然空口无凭来怪罪我?”
萧歧走上前缓缓地蹲下身子,掐着贺兰玦的脖子,沉声问:“苏云麒是你的人,他那天本来要跟我一起出发,却找了借口躲开。如果不是早知有埋伏,他怎么会提前做好准备?就是你们两个联手,要把我置于死地!”
贺兰玦笑道:“只可惜你命大……呵呵……咳咳……萧歧,我也后悔当时下手那么着急,我就该等你回了京城,然后亲手杀了你!这样,就不会留下后患,阿蝉也不会被你骗了去……”
一听到阿蝉的名字,萧歧原本冷静的心绪突然一动,手上用力道:“你果然认识阿蝉!你
还有脸提她!你的狗屁细雨楼害了多少孤儿!我不管你曾经指示阿蝉做过什么事,但她现在是我的人,已经彻底和你没关系了!”
贺兰玦用尽力气扯开萧歧的手,狂笑道:“细雨楼害了她?哈哈哈,本宫怎么不知道细雨楼害了她?她是细雨楼最顶级的杀手,是本宫最得力的助手,本宫院子里有她的屋子,里头全是她喜欢的布置。衣服,首饰,吃食,她要什么有什么,本宫哪一点亏待了她?本宫从小与她同吃同住,耳鬓厮磨。你说她是你的人?哈哈,可笑,本宫与她定情的时候,萧歧,你还只是个贱民!”
“贺兰玦!”萧歧是真的暴怒了,“你不许胡说!”
“胡说?”贺兰玦的凤眼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萧歧,一字一顿说出最扎心的字眼——
“你回去问问你的宝贝阿蝉,本宫与她执手同床共枕过多少个夜晚,她数得清么?姜蝉,她是我救回来的,她的命是我的,她这一辈子都是我的人!就算本宫死了,她也要给本宫陪葬!”
“你找死!”
萧歧怒喝一声,一脚踢开了贺兰玦,此时的他的确嫉妒得发狂!
贺兰玦,他怎么敢!
萧歧和阿蝉成亲这么久,都还没有舍得碰过她!
而他竟然说自己曾和阿蝉耳鬓厮磨,共度良夜?
不,不可能!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