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娇笑着摇头,道,“走,出去见见那个花红。”
这琴练着,属实枯燥无味。
再说人都专门跑到她屋子后面哭,她这个正主不去见见,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她的一番心思。
紫陌稍微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不禁拍了下自己的头。
那丫头,原来是在玩苦肉计,不知道她图的是什么了……
花红站在屋檐下,轻轻给满是伤痕的手臂吹气,唾沫不小心飞到伤口上,辣丝丝地生疼。
红彤彤如兔子一样眼里很快又覆上了一层水汽,无声地抽噎着。
她乘着没人,飞快地打量着这里。
之前二小姐搬到老夫人的福寿堂,府里的下人们暗地里嘲笑她胆小怕事,没有半点贵女做派,惹了二小姐就藏到老夫人跟前,将她住了数年的青鸾院说扔就扔。
但来到这里,她才发现,即便是福寿堂的耳房,那也相当气派,不是他们这些下人住的地方能比的。
而且,二小姐还护短,上次如霜和轻舞受了重罚,二小姐为了他们竟然跟老爷论起理来,后来听说还送去府请人给她们看病。
再看看在二小姐身边伺候的她们,唉,要是她能有机会到二小姐身边
做事就好了。
想起这几日听来的话,花红抿了抿唇,将衣袖又放了下来,任那些伤痕深埋在看不见的衣物下面。
“你是表姐身边的丫鬟?”台阶上面,乍然响起一道清冷如风铃般的女声。
花红微惊,抬头就看到二小姐秦玉娇正笑盈盈地看向自己。
她忙低下头,低不可闻地回了一句“是”。
“低着头作甚,抬起头来回话,”秦玉娇见她衣服上有丝丝点点的血迹,暗叹,她是想敲打沈云薇,让含韵院继续乱下去,却忽略了下人之间的争斗。
这丫头一看衣着,就知道是个粗使丫鬟。
含韵院的那些丫鬟婆子个个是人精,惯会欺上媚下。
一个粗使丫鬟,就算再有心机,也很难自保。
“奴婢面容不堪,不敢污了二小姐的眼。”
“唉,”秦玉娇走到她跟前,用手轻轻抬起她的脸,看到那皲裂的唇和红肿的面容,“好好一个姑娘家,破相了可不好。紫陌,你去府医那里,要些上好的伤药和祛疤膏。”
花红呐呐道,“二小姐,奴婢只是个卑贱的下人……”
他们这些下人,除了二等以上的奴仆可以去府医那里取药治病,其他的
就算得了不治之症,也没有让府医给药的资格。
含韵院这段时间,是有人领了伤药,但她们根本不可能给她。
不然她也不会来这里,找雪见表姑了。
“傻丫头,别瞎说,你也是爹生父母养的,不是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哪有什么卑贱不卑贱的?”
秦玉娇手指轻轻抚了一下她的伤处,还不及花红反应,她先嘶地吸了一口冷气,小声问道,“疼不疼?”
花红听着那清冷中带着无法忽略的温柔的嗓音,只觉浑身像是被一阵暖风拂过,连本来辣辣作痛的伤处也仿佛被抚平了一般,刚刚擦干的眼泪又唰地滚了下来。
秦玉娇这下有点无奈了,还真把人惹哭了。
她只好好声好气地哄着,冲一旁愣眼看戏的紫陌道,“快去取药。”
紫陌耸耸肩,面色无奈。
这些天,含韵院那边暗地里哭的丫鬟,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自家小姐放着好好的功课不做,为何要单对含韵院的粗使丫鬟示好。
就因为她哭的时候来了福寿堂?
不过,她没有违背她的话,稍一应声后就去取伤药去了。
花红哭得稀里哗啦,上气不接下气。
她原本只是一
时冲动,来这边偷看二小姐的,没想到她人这么好,跟二小姐完全不一样。
“呜哇哇……呜呜……”
秦玉娇头都大了,她习惯了安静,因她进了太学,祖母怕福寿堂的下人扰了她学习睡觉,专门叫柳嬷嬷和钱嬷嬷重教下人规矩。
这段时间,除了跟荀夫子对质时那老头有点聒噪外,她再没听过这么吵闹的声音。
脑仁快被哭裂了。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花红,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再想想她今年也不过十三四岁,放在富贵人家还正是需要学礼仪的时候,却因为出身贫苦要受这份罪,心倒是真的软了下来。
“乖啦,别哭了,你要听话的话,我给你吃糖。”
花红瘪着嘴,声音收了下来,眼泪珠子不值钱似的还在掉。
“呜……奴婢不要糖。”
“那你想要什么?”秦玉娇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还掉泪,你不知道脸上有伤的时候越哭越疼吗?”
“是吗?”花红眼睛瞪大,后知后觉懵然地道,“难怪我这几天伤一直好不了!”
还真是个憨的……秦玉娇本以为她是耍心机来这边哭,要借机对她的住处做点什么,看来是她想多了
。
就这样一只憨笨呆傻的小哭包,沈云薇根本看不上眼。
“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你不哭,我就允你对我提一个要求,只要我能做到,便会答应你,”秦玉娇看她一身伤,也不好乱碰她,捉着她的小手,将她带进了卧室。
清香淡雅的闺房,里面没有什么过于粉嫩娇贵的装饰,只有最简单的用具。不过,即便是床榻桌椅,用的也是最好的木料,最精细的雕工。
里面还有一股淡淡的味道,像是多种香味混杂,又不刺鼻,反而显得清冷悠长、沁人心脾。
就跟二小姐的人一样。
看起来清冷不好相处,却令人想要紧紧依附在她的身旁。
花红手足无措地站在地上,不小心嗅了满鼻清冷香,脸噌地热了起来。
“呼……”好在她脸是红肿的,倒看不出什么,只是她还是悄悄放轻放慢了呼吸,生怕自己身上的臭味脏了这美妙的香气。
“过来,先洗洗伤口,”秦玉娇往铜盆倒了温水,招手叫她。
花红愣了一下,然后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连连道,“小姐千金之体,所用皆是贵重物件,奴婢这等泥尘一样的奴才,怎能污了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