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脸藏在面具后面,看不到表情,许久才说:“认识。”
看到雪倾岚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男人换了个话题:“紫光国已经归顺了墨雨。”
雪倾岚楞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很震惊,沉吟了半晌:“这样,也好。”
男人:“你不恨?”
雪倾岚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笑了,这大概是他继承王位以来,笑的最轻松的一次了:“恨什么?恨我志不在此?还是恨自己没能力守住紫光?如果是墨雨的话,真的,这样也好。”
男人看了雪倾岚许久,然后叹了口气:“你真的不像你父王。”停了一下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雪倾岚听着男人语气中的无奈和遗憾,心里的疑惑更甚,他觉得这个男人跟父王一定不止认识这么简单。正想着,忽然听到男人的问题,雪倾岚反应了一下:“什么以后的打算?”
男人指了下床上的绝:“等他伤好了,我们的契约达成,你们有什么打算?总不会以为我要养你们一辈子吧。”
雪倾岚楞了一下:“你,会放我们走?”这么容易?
男人:“嗯?关着你们做什么?还是你们要在这连孩子都生完。”
雪倾岚:“……”
雪倾岚很困惑,这男人一开始是在威胁他的吧?他说他可以让绝永远这样不生不死的活着,所以他抓了他们过来,就真的只是为了得到他的魔法力?这男人的魔法力本身也不低,看他的属下有那么多种族的高级魔法师,就知道这男人的势力也一定不小,何必一定要得到他的魔法力?换句话说,就是事成之后杀了他们也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他甚至已经计划好等绝伤好了,他会让男人先放绝离开,他再签订交换契约,但是现在……他觉得男人的语气,实在不像说谎。
雪倾岚忍不住的问:“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得到我的魔法力?”
话音刚落,绝今天的治疗结束,几个人向男人行礼之后退出去了,男人‘嗯’了一声,也起身往外走,就在雪倾岚以为今天又不会知道答案的时候,男人在门口站住了,缓缓的说:“因为我要灭掉整个墨雨国,让墨氏一族都尝尝永失所爱的痛苦。”
男人说完便消失在门口,只留雪倾岚震惊的待在原地。
墨雨国毫无疑问是强大的,雪倾岚甚至觉得自己想不到在尚古还有第二个可以与之抗衡的国家,更不要说一定会帮忙的白梵国,如今又收复了精灵族。他承认这个男人很强,如果真的得到了他全部的魔法力,魔法等级一定是在墨夜之上,但是战斗并不是两个人的战斗,他就是再强,要聚集多大的力量,才敢说他要灭掉整个墨雨?
雪倾岚觉得自己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很难受,但是具体在难受什么,他又说不上来,按说这是男人和墨雨之间的事,谁输谁赢,哪怕两败俱伤,跟他雪倾岚有关系吗?但是他就是莫名的觉得难受。
他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个很奇怪的人,他整个人的气场都是有些骇人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又十分随意;他的属下有这么多高手,但是他既不得意,也不严厉,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他最后说的那句话,让人听着都有些不寒而栗,偏偏他说的时候十分平静,连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雪倾岚说不上什么原因,就是觉得他不是一个狠厉的人,甚至感觉不到他心里有那么大的仇恨,那么为什么要发动这么大规模的战争……而且墨雨……如果是以前,经历过那些事,他应该巴不得墨雨会亡国,但是现在,他卸下了身上的责任,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之后,他并不想墨雨国有什么事,就冲着男人告诉他的那句,不知道是谁,用魔法吊着绝的命,不然早死透了……他竟然莫名其妙的不想他们打起来……
如果他能出去,要不要通知墨雨国……
就在雪倾岚纠结了几天之后,在一个完全没有预兆的早晨,绝醒了。
雪倾岚当时正在慢慢的用毛巾给绝擦身体,这是在他发现里面屋子可以放热水之后,每天都要做的事,他从没服侍过谁,但是每天把绝打理的干净清爽,他觉得这感觉不错。
他一边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绝说话:“你已经治疗了好多次了,到底还要睡多久呢?以前那么能干,现在是要把休息时间全补回来么?……不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会不会吓到你,也许你根本不想再见到我吧……”
雪倾岚抿了下嘴唇,有些委屈的说:“其实你想睡就睡吧,至少不会转身留个背影给我,看一次就够了……”
雪倾岚擦的很认真,从胸口擦到腰腹,完全没注意到一双褐色的眼睛正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在腹部擦了好半天之后,听到一声虚弱的声音:“痒。”
雪倾岚愣了下:“啊,我走神了,抱歉,不擦……”话没说完,雪倾岚就震在那了,半晌,才缓缓的转头看向绝,当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望着他的时候,雪倾岚如释重负的笑了:“你终于醒了。”
他刚才的话,绝都听到了,但是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等到了,他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识之后都发生了什么:“我睡了很久吗?”
雪倾岚点头:“两个多月了。”
绝微微皱眉,居然这么久,说明自己的确是伤的非常重:“我,为什么没有死?”
雪倾岚沉默了一下,然后勾起嘴角:“因为你大难不死。”
绝一眨不眨的看着雪倾岚,这个男人,哪里不一样了,不是脸上的伤痕,而是他的表情,他的目光,绝仿佛看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雪倾岚。
正在疑惑,就听到开门声,进来的带着面具的男人让绝楞了一下,而男人看到绝醒了,显然也愣了一下,不过男人随即开口:“他既然醒了,我们……”
雪倾岚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我们的事,能不能出去说?”
男人看了看绝,又看了一眼雪倾岚,然后点点头:“你跟我来。”转头对跟着进来的属下说:“接着给他治疗。”
雪倾岚回头冲着绝笑笑:“我一会就回来。”然后不等绝开口,就跟着男人出去了。
这还是他被抓进来之后,第一次走出那间屋子,这里竟然是一片很大的城镇,他一直以为他是被关进某个偏僻地方的别院,没想到外面居然还有来往的人。
这里没有集市,一会就有一队侍卫巡逻着经过,而且见到的种族比给绝治疗的魔法师种类还要多:“这是你的国家?”
男人一直走在前面,并没有看住他,似乎也不在乎他会不会逃跑:“嗯,算是吧,不过是找个安置他们的地方。”
雪倾岚有点奇怪,因为男人用了‘安置’这个词,就好像,他只是随便给物品找个摆放的地方而已,并不拿他们当人:“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种族?”
男人抬头看了一眼:“整个亡灵大陆上的国家都在这,还有一部分东极大陆上的,六万多人吧。”
雪倾岚有些震惊:“你,居然可以让这么多人听命于你?”
男人嗤笑了一声:“威逼利诱,很多方法都可以让人听命于我,何况,他们身上还有毒。”
雪倾岚微微皱眉:“你召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对付墨雨国?”
男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两个人走到一个院落前面,男人推开门走进去,雪倾岚犹豫了一下开口:“我们签订了契约之后,你真的会让我们走?”
男人:“不是说过了。”
雪倾岚:“……你,不怕我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墨雨国?”
男人:“你觉得我会怕吗?如果你说了,倒是省了我的事,让他们多带点人过来,不然我过去也可以。”
雪倾岚气结,这男人真是狂妄固执的很。
跟着男人进屋,外面这间很大,但是只有简单的桌子椅子,别的什么都没有,男人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为什么要出来说,不想那小子知道么?”
雪倾岚:“如果我没有魔法力,他很快就会知道的,只是不想让他看到。”
男人:“怕他可怜你还是怕他觉得亏欠你?”
雪倾岚撇开头,没说话。
男人叹了口气:“能在一起就好,别的不重要,好好珍惜,至少还都活着。”
听到男人的话,雪倾岚突然想到了他说过的那句‘永失所爱’,这种感觉,他也体会过……
进到里屋,比外间还空旷,连张床都没有,就有一张软榻,雪倾岚问:“你就睡这?”
男人看了一眼他指着的软榻:“有时候休息一下,我一般睡下边。”
雪倾岚没明白:“嗯?睡什么下边?”
男人伸手一指,然后从地上拉起一个铁环,雪倾岚这才发现,屋子中央有一个方形的铁板,边上还有一个可以拉的圆环。
男人把铁板完全拉开,里面有向下的楼梯,然后说了一句:“跟上。”就率先下去了,雪倾岚往下看了看,似乎里面有光亮,但是什么都看不见,想了想也跟着走下去了。
下了楼梯,发现是一个挺大的房间,里面有床和桌子,大概就是男人平时住的地方,雪倾岚想不通,看他也不像是怕被人寻仇的人,为什么放着上面亮堂的屋子不住,非要住在这里……
正想着,就听到男人问:“你准备好了么?现在把魔法力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