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6章 不入轮回
就在徐年四人的身影消失在空间裂隙里的下一个瞬间。
极乐净土崩塌了。
不是哪座佛堂哪座山哪座佛像崩塌了。
而是这片数千年以来，无数佛门中人向往的西天圣地，正在土崩瓦解。
宇字石印章打通的空间裂隙关闭了。
但是更多的空间裂隙在这已经魔气森森的净土中涌现了出来。
那些裂隙之中，削骨蚀魂的天外罡风涌入了净土。
只不过净土之中唯二的存在。
不论是百丈佛身的普济还是不死不灭的天魔，在这种时候倒是都已经不怎么在乎这点罡风了。
“想要我的佛身？痴心妄想……你这妖孽！也与我，与佛门净土一同陪葬吧！我要将你献祭给佛陀，用我的死和你的生，为佛陀筑起回到人间的最后这一段路……”
金身黯淡破碎不堪的百丈佛身顶着如瀑布般冲刷而下的天魔气息站了起来。
“哞！”
举起双臂，龙象齐出。
普济燃烧魂魄换来的力量，一举击碎了已被天魔污染的净土宝光。
这轮宝光。
无论是被天魔污染的前后，都在给普济添麻烦！
宝光一碎。
不仅仅是天魔气息没有了寄身之所。
本就已经分崩离析的极乐净土更像是在坠向悬崖过程中，被猛然推了一把，距离粉身碎骨的结局更近了。
近到就连普济脚下的大地。
这片净土最中心的地带，都已经在陷落。
地块坠入了空间之外的虚无之中，被虚无深处更猛烈的天外罡风撕碎。
“献祭我？把我献给佛陀——哈哈哈，普济你可真会想……你这是把佛陀送给我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快！快些献祭了，我等着佛陀归来……”
一直纠缠着普济的魔音还未消失。
没有了栖身之地的天魔气息，犹如破釜沉舟一般变为更为激烈，通过百丈佛身表面的那些裂纹渗入普济体内，意图将这具佛身同化为魔身。
普济体内本就有天魔气息潜伏。
根本就没驱逐干净。
此刻里应外合，已经无救的普济根本无从挣扎。
但他也没打算挣扎。
正如他说的。
献给佛陀。
“我佛光无量……普照十方国……智慧无涯海……唯佛独明了……是心作佛……是心作佛——”
普济燃烧了自我。
从魂魄到精血，烧了个通透。
烧出的佛光再度焕发出了刺目璀璨。
灼人眼眸。
这纯净到极限的佛光，不仅仅是以普及的燃烧为代价，而一同引燃了那些早就在度人经文下追随普济的净土僧人，他们无论是生是死，此刻都了金色佛焰。
佛焰点燃了四分五裂的极乐净土。
就连那些聚在百丈佛身身体内外的天魔之力都无从幸免，在这佛焰的力量下熊熊燃烧，升华成丝丝缕缕的黑气。
“普济！你……你在做什么？你这样会把自己的魂魄烧个干干净净，连轮回都入不了，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你……你快快停下——我不要你这身体了还不行吗？别烧了！”
“不……不要啊！好烫好烫……别烧了大师！别烧了！你这佛身我不要了，我走，你放我走，我立刻就走！”
“你这该死的秃驴！怎么和佛陀一样冥顽不灵？逍遥世外不好吗？为了这人间，就值得你们连轮回都不入了……”
普济笑笑了。
由衷地笑了出来。
这困扰他许久的靡靡魔音，在这最后的时刻，终于被他抓住了破绽！
在金色佛焰中逐渐融化的百丈佛身笑了出来，放声说道：“天魔！你怎么不笑了？哈哈哈……你，继续笑啊……听你笑了这么久，现在你忽然不笑了，我反而还有些……不习惯呢——”
魔音没笑了，但还在继续纠缠普济：“不笑？我不死不灭，我有什么不能笑……反倒是你，你这一烧可就轮回都没了！下辈子都笑不出来了！你……你还不熄了这佛焰？”
如果天魔还在继续笑。
普济可能还担忧，或许刚回归人间的佛陀会很虚弱，有可能会被这些天魔之力趁虚而入？
但佛焰一烧。
终于听到天魔求饶的话了，普济才放下了心。
天魔怂了。
这不就证明他到底是作对了吗？
“不熄，我就不熄，与我……与这净土众僧一起燃烧殆尽吧，我们将为佛陀……照亮……回到人间的……路——”
献祭。
燃烧殆尽化作光明，为佛陀照亮回到人间的路。
这便是普济的献祭。
只不过按照他最开始的打算，可没打算舍了魂魄不入轮回，连自己转世的机会都一同献祭掉。
只是……
事不如意。
到头来，普济只能如此了。
“啊啊啊啊……烧死我了，好烫……好烫啊……你这杀千刀的秃驴，枉我这么帮你，你到头来却要害我……害惨我啦……”
在魂飞魄散的前一刻。
普济在已经化作熊熊烈火的净土之中。
听着天魔的聒噪。
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位遍身佛光，目含慈悲的身影。
穿过虚无而来。
罡风不能伤他，佛焰也不会烧他。
就连一直聒噪不停的魔音，也在这时候彻底沉寂了下去。
已在魂飞魄散边缘的普济撑着破碎不堪的佛身，朝着这道身影伸出了手，然后也不知是哪来的力量，踉踉跄跄站了起来，然后跪了下去，叩首而拜，口中喃喃。
“啊……佛陀……您……请您……回来镇守人间……”
穿过虚无而来的慈悲身影望着魂散身裂的普济。
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何至于此？”
“何苦若此……”
“何必如此！”
……
在极乐净土分崩离析化作金色佛焰的时候。
逢圣雪原的天空也已经烧到了通红。
成千上万年没曾停过的风雪。
停了。
那些栖息在雪原中，求着佛陀点化众生的余韵来压制血脉中的残暴增进灵智的妖兽们，也似乎感应到了泄露出来的某种气息，纷纷朝着雪原深处而跪。
发出不知道该算是惊惧还是惊喜的呜咽。
片刻后。
天空就像是被烧破了。
净土残骸坠落雪原。
金色佛焰向着天地蔓延。
渐渐地。
隐隐约约似乎还有一尊百丈高大的佛身，带着超脱天地的恐怖气势，将要来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