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4章 庙堂江湖皆北上
“……这武夫也不知是油盐不进，还是真是个疯子。”
“他说我们在他头顶上打仗，马蹄、兵刃、火炮……这些声音把他吵醒了，鲜血渗进泥土里流到了他的床上，把他床铺都弄湿了，睡不着了，就跑了出来，问我们要个说法。”
“他说要量身定制的床。”
“我连夜就找匠人给他打造了大床。”
“比我自己睡的床都更大更好。”
“玄雍那边和他交涉，他似乎是要了一床被褥，也是连夜送了过去，我亲眼看过了，上好的丝绸，里面都填的鹅绒。”
“但问题是，这疯子武夫有了新床和新被褥，直接就在两军交战的中间地带睡上了。”
“还警告我们别吵着他睡觉。”
“若是正常来说，大不了就避开他睡觉的地点，换一处作为战场。”
“兵魁韩子荆大概是这么想的，不过我守他攻，这就是他的事了，结果玄雍国大军刚动，我们还没打起来呢，这疯子武夫就又跑了过去，冲进了韩子荆的大军里面，一边喊着他们不守诚信吵着他睡觉了，一边拳脚相向在大军阵中打杀了一通。”
“实际死伤虽然不多，但人仰马翻，乱了阵脚。”
“我想着趁着韩子荆阵脚不稳占个便宜，但也是才出兵，这疯子武夫转头又冲着我来了，还好我防着这疯子武夫，早有准备急忙回撤，没让这武夫打杀多少士卒，就是被他跟在撤退的大军后头，骂了整整一路，有些丢人。”
“我打了这么多年仗，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两军战阵都摆好了，眼看着要打起来，只因为把他吵醒了就没法继续下去了，他这一个人横在两军阵前，就如同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天堑……”
这都是大焱的三位大将军里，最年轻但功劳却一点都不轻的萧大将军在战报里亲笔写上的原话。
张弘正当了这么多年的首辅，或胜或负的军情战报也看过了挺多的了。
这是大焱首辅亲眼所见过的最荒唐的战报。
隔着红锅里带着烤鸭香味的雾气，天子和首辅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些许无奈。
在这种不讲道理的强者面前。
谁能不觉得无奈呢？
大概当年因为交战，把临渊城夹在中间的那两国的君臣，便与此时这对大焱王朝的天子与首辅的心境如出一辙吧。
在战报里面，萧大将军也附上了他对疯子武夫来历的推测。
应该是自封沉睡到了大世。
近期苏醒的强者。
这也吻合疯子武夫一直嚷着大军征战把他吵醒了的状况。
大抵是他的沉睡地点就在两军交战的战场附近。
不太可能是真的吵醒，只是一醒来就听到了战场厮杀声，加上这武夫大概是睡得太久，神智有些不太清楚，疯疯癫癫地拦在了两军阵前，以一己之力让两方大军束手束脚，没法开战。
这封战报很长。
还有后文。
不可否认的一点是。
疯子武夫虽然没有厚此薄彼，无论是大焱还是玄雍的军队都一视同仁，但这一战的背景毕竟是萧大将军出兵试探虚实，小败了一场，退回边境。
韩兵魁是趁着士气高涨，乘胜追击。
但是疯子武夫在两军交锋的阵中这一睡。
作为守方的萧大将军没什么损失，本来就是守着边境，没有出击的需要，守上多久都无妨。
但是韩兵魁就不行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
何况被这疯子武夫打崩了战线，士卒们也谈不上锐气了。
双方隔着疯子武夫僵持数日后。
眼看攻不成。
这一仗打不下去了，韩兵魁便只能收兵。
疯子武夫睡觉的地点临近大夏边境，虽然在退兵之后疯子武夫就没有要动手的迹象了，问什么不一定有得到的回应，至少不会打杀人。
但这么一个巨大的不安定因素就在眼前，萧大将军不可能放任不管。
他继续尝试与疯子武夫交涉。
两次三番后，疯子武夫难得回应了一次，不过却不是说自己，而是问了萧大将军一个问题。
当世最强之人是谁。
这不是一个需要深思的问题。
“……老前辈，这还能是谁？当然是武帝王有文啊！别人称天下第一，天下人只会嗤之以鼻，只有这位武帝，都是别人怀疑他已经是天下第一了！”
“武帝？武道帝王吗？呵呵呵呵呵……哈哈！这后生仔，好大的口气呀！”
“老前辈，这倒不是他的口气大，这武帝也是别人给他封的。”
“哦？谁呀？谁这么大的口气，给别人封武帝？”
“天机阁。”
“哇呀呀呀！这些臭牛鼻子好大的口气，我们武夫的事儿，怎么就轮到他们一群算命的来评了呢……”
这是萧大将军和疯子武夫的对话。
一字未改。
原模原样写在了战报里面。
因为萧大将军隐约觉得疯子武夫这几句话里恐怕蕴藏着深意，不想因为变动了字句而改变了其意。
也是在这次对话之后。
萧大将军再想去找疯子武夫，却发现疯子武夫不见了……
兵魁韩子荆成为了玄雍国的新主将。
不知根脚的疯子武夫横空杀出，力挫两军锐气之后不知所踪。
萧大将军亲笔的这封战报，字数不少但总共就讲了这两件事情。
甚至关于疯子武夫的笔墨，还要重过兵魁韩子荆。
“这些沉睡到大世醒来的前人，也是这大世大乱的根源之一啊。”
张首辅感慨说道。
他放下战报，拿起漏勺，从红汤里捞了捞，捞起一块夹着花椒粒的鸭胸肉。
花椒夹在皮与肉之间。
用筷子分开，慢手慢脚的夹出花椒。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这次总归还是我们大焱得了点便宜。”
“虽然萧大将军守边境胸有成竹，但能少一轮攻伐，百姓总是能够多一分安稳。”
“只是这战报里的武夫也不知是真疯还是性情乖张，如今不知所踪也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知对如今这天下而言，究竟是福还是祸……”
大焱天子沉思良久，等到红锅不再沸腾之后，他命太监依据战报内容写了一封信，差人连夜送往了临渊城。
数日之后。
大焱筹备了一支使团，以九公主为首，准备北上出使大夏。
磋商发生在永冬寒地的战事。
同时在江湖之中。
有一则传言也愈演愈烈。
有个疯疯癫癫的老头扬言要杀了敢在武道称帝的王有文，最开始只是狂言，但随着疯癫老头一路北上，一路打伤甚至打死了不少妄图阻拦他的人，这其中的死者还包括一名武帝弟子，这狂言便愈发不可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