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衡仔细瞧了几张单子上的内容,先点评了一下纹绣写的字,说是有进步了,才叫来了小篆,让他仔细收好。
“你拿着我的令牌出去一趟,也不用去千机阁了,去找万元宝,这种事情动用千机阁,实在是小材大用,让万元宝去吧。”
万全?
宴明琅好奇道:“不是说这位万老爷在南洋吗?怎么,他回来了?”
“万老爷?”
阿衡笑嘻嘻地道:“姐姐这声老爷,可把他给叫老了,他跟表哥一般大,姐姐叫他元宝就行啦。”
宴明琅万万没想到,这个富可敌国的万全,竟然是这样年轻的人,她还以为万全怎么着也有五六十岁了呢。
“前几日元宝就回来了,说是等过了年,再去南洋,如今元宝就在京城呢,爹爹不是在给我修建公主府?元宝捐了个官儿,使了个巧宗,自己成了公主府的督造,成日泡在我那公主府里头呢,我就随他折腾去,姐姐放心,元宝人脉广,认识的人多,能耐不比千机阁差,叫他去查,肯定能查得出来。”
宴明琅迟疑道:“可是那秋瑟瑟背后的人可是忠国公府上的郑大爷……”
“忠国公?
哼,那又算得什么?若不是他们家的大姑娘嫁给了三哥哥,成了三皇妃,这个国公头衔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呢,姐姐要是看郑家大爷不顺眼,我就叫元宝把秋瑟瑟的生意给挤兑了。”
宴明琅连忙劝住她:“你可千万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这么着吧。”
阿衡却想起原先在篁园的时候,郑舒欺负昭昭,还追着她养的那些小鹿白鹤之类的打,便有些不开心,背了宴明琅,仍旧嘱咐小篆去找万元宝,把那秋瑟瑟给挤兑了。
宴明琅不知道这事儿,她坐着陪阿衡吃了一盏茶,说了那天靖国公等人商议的人选:“诸位大人也没最终确定下来是哪个人,只说再看看,过几日给你个答复。”
“不急,”阿衡道,“等十四那日我出宫,去送白术姐姐出嫁的时候,亲自问问。”
她沉吟了一会儿,才故作漫不经心地道:“姐姐可知道韩越去了何处?”
不等宴明琅回答,阿衡便道:“和我想得一样,他到底是被爹爹遣到了南边,先是过几日就动身,先是送两位姐姐出嫁,等把三姐姐送到了惠庆国,明年开春就到金州做守将去了。”
金
州?
宴明琅吃了一惊,金州可是个不毛之地,说是个州府,其实小得很,怕是只有一个城府大,就在惠庆国边上,周边全是山,传闻是未开化之地,匪徒出没,海盗猖獗,治安极差,几任守将都被夜里上岸的海盗给杀了,若不是有山海挡着,惠庆又是弹丸小国,依附大丰,那金州早就落入了惠庆手里了。
让韩越去金州做守将,可真是个苦差事了。
“他今儿个叫人捎了话给我,问我过几日能不能去送他。”
阿衡咬了咬唇:“姐姐,你觉得我能去送他吗?”
宴明琅暗自叹息了一声,少女心事最是难懂,她到现在也猜不透阿衡,到底喜不喜欢韩越。
若说不喜欢,却为韩越大哭了一场,若说喜欢,又设计让圣上厌恶韩越,把韩越从龙鳞卫千户的位置上赶去了金州那苦穷之地。
如今又为要不要去送韩越而左右踟蹰,真是叫人费解。
“他何时走?”
“正好是十四那日呢,我想着十三那日下午就出宫去,在姐姐家里睡两日,十五送白术姐姐出嫁之后,立马回宫来,只有这样,爹爹和阿娘才会叫我出去,不然,阿娘
怎么都不肯让我出宫去呢。”
见阿衡不仅没有一点烦恼,反而还很高兴很兴奋的样子,宴明琅就很是奇怪。
“你不是最不喜欢被人束缚么?如今拘着你,不让你出宫,你怎么反而还很高兴?”
阿衡一愣,随即笑道:“以前我也被人拘着啊,我以前能活动的地方,出了景山就是景山,最多偷偷摸摸地去了周边的几个村子,哪里敢走远?可如今不一样了,我可以出宫在京城里逛逛了,以后等我出宫建府,我还能跟万元宝一样,四处去看看,我现在还有了自己的封地,爹爹说,等我嫁了人,我也能去封地住一段时间。”
阿衡的一双眸子又亮晶晶的了:“这么一想,其实嫁人也很不错,最起码,能出去玩不被人管束了,阿娘为了我的亲事愁得不行,非要到处给我找个风流倜傥的青年才俊才成,要我说,这么麻烦做什么?随便找个人不就行了。”
她随手一指屋外厚着的太监:“太监也成,我看小篆就不错。”
宴明琅板起了脸训斥阿衡:“又胡说!”
她跟着看了一眼那太监,咦了一声:“这个公公怎么好面生?”
阿衡
便觑着琥珀,琥珀忙道:“殿下忘了,这是前日圣上送来的公公,叫兴旺,原是跟着先太医院院判秦大人的药童,很通晓些医理,原是伺候着殿下的药膳补汤之类的,方才兴旺是来送汤药的,殿下还没喝呢,兴旺不敢走,就侯在外头了。”
原来是圣上送来的。
宴明琅低头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圣上终于开始行动了,这是在跟太后明说,他得护着自己的女儿,叫太后少动些歪脑筋。
兰亭端着汤药过来,宴明琅瞧了一眼,又尝了一口,暗自点头,这个兴旺不错,这汤药说是汤药,却添了别的东西,做得跟蜜枣茶一般,很是好喝,而且药都对症,是大补的东西,阿衡现在正需要这些东西补身子呢。
见宴明琅都不住地点头,阿衡忙端起碗来,一气儿将汤药给吃了。
“我就说这个兴旺是个好的,往日我吃那些药,都苦得叫我想吐,过后拿了香茶漱口,再吃几颗蜜饯,才能压得住苦味儿,可兴旺熬煮得汤药却很香甜很好喝。”
“我原想着,兴旺是骗爹爹的,他其实就是来给我煮蜜水的,我便不忍心拆穿他,谁想到他竟然真的通晓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