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活得太通透了，什么都明白，可我不是。”
黎晚脸上是许久未曾出现过的淡漠，她把手抬起来，五指搭在心脏的地方，自嘲：“姐姐，你看，我的这个地方，它是空的呀。”
“这么多年，它连感情都是靠计算分析出来的。”
“所以我去接近顾时，即便最后没有学到什么。那也是我招惹的他，他若是真的能喜欢上了我，不，是爱，非我不可，只我一人，在任何时候都把我作为首选，那么我自会负责。”
黎晚的话一句一句砸在温栀心上，她眼圈逐渐泛红，有眼泪涌上：“晚晚？你、你知道？”
黎晚笑了，她笑容还是很好看很灿烂，慢慢走近坐着的温栀，抬手拂去她眼角的湿润，轻轻地说：“姐姐，你和师父一直瞒着我。但我一直都知道啊。我是医者，即便医者不自医，又怎么会连症状都不清楚？”
“姐姐，不要因为我哭泣，好不好？”
“姐姐，我一直在找合适的机会告诉你‘我知道’。是因为我不想看你独自一个人因为我伤神。”
“姐姐，即便我这是病了，我们也一起面对，好不好？”
“嗯，好。”温栀点头，“你说一定对顾时负责？”
“姐姐，你这反射弧怎么突然这么长，这都已经是我说的倒数第……三句话了。”
“是倒数第五句，那句话之后你叫了四次‘姐姐’。”
“是，姐姐，可是他是顾时，身处高位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将唯一、首选与偏爱予我一人？”
*
“真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连堂堂顾时也不能幸免。”温策听江辞说了方才发生的事之后，揶揄。
江辞看着顾时也调侃：“从来没沾过女人的顾家主，这就喜欢上啦？”
在黎晚离开之后才后知后觉，自己被分散了注意力的顾时此时面无表情：“之前就说过了她们两个有问题，这次都出现在黑市那里了，必定有什么是我们查不出来的。”
江辞也严肃起来：“我让人重新再查一次。”
“嗯。”
*
“你好，我是莫城一高的邱念暖。”
“你好，我是黎晚，成昀学院。”
周六的咖啡厅人总是会稍微多点，两个穿着不同学校校服的女孩坐在角落的桌子上，光线有点不太好。
京都一中的校服是蓝白色的，套在邱念暖身上，宽宽的，大大的。
邱念暖拿出一个U盘，放在桌子上，自己面前：“这是我手上黎予梦在学校里为非作歹的证据，甚至还有黎予梁的、以及黎家在莫城一高里威胁校长的。”
黎晚惊讶了一瞬，一个普通学生是怎么得到这么多的证据的？
但是她没有流于表面，也没有问，只是淡漠地说：“你想得到什么？”
“我要——这莫城黎家彻底倒台。”邱念暖用手指按着U盘，滑到黎晚面前，继续说，“邱念暖不过一个普通学生，无权无势，只不过在学校顶着校长和老师都喜欢的好学生的名头，学校里就没有去不得的地方，所以才会慢慢收集到这些证据。”
黎晚笑着看她的眼睛，问：“为什么？”
邱念暖眼底幽暗：“我厌恶施暴者洋洋得意，受害者却只能独自在暗处舔舐伤口。
这个世界没有公道，上帝一声不吭，恶人没有天收。
但是我偏要一个公道，我就是要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恶有恶报。”
黎晚抿了一口咖啡，听她说完后目光移向窗外：“你怎么能够确定我可以？我也不过和你一样，一个高中生。”
“你能查到我手里有证据，这就足够让我愿意赌一把。况且，你的目的，应该也是黎家吧。”邱念暖笑，“你会让我如愿。”
黎晚很欣赏她，缓缓开口：“不，我们会一起如愿。”
*
周日，黎晚被许音杳拉着打游戏，沈扶序跟着在一旁端茶又倒水的，一天就那样很快过去。
回学校上课了，由于7班上次考试的成绩实在是太好，学校里面大多数的人瞬间态度三八六十度大转弯。
一路上，以前主动打招呼都不理的老师，他们索性也都当看不到，现在还特意点头示意，不断的有同学停下来打招呼，弄得大家都有点烦了。
黎晚进学校的时候，看到刚好在前面走着的江宴，几乎是黑着脸经过大半个学校，大家一看他的脸色都退避三舍。
黎晚扯扯温栀：“姐姐，等忙完了，我也要这样，哼。”
正在上课，温策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抱歉，老师，打扰一下。叫一下温颂和温栀同学。”
老师点点头，喊：“温颂、温栀，家长来找。”
温栀给黎晚一个安心的眼神，和温颂一起出去了。
温策神色急匆匆，带着两个人往校门口去，边走边开口：“奶奶她可能马上就要走了。”
温栀面无表情，温策以为温栀还是在怨怼，怨奶奶当初讨厌她：“栀栀，抱歉，奶奶她可能是对你有偏见，但是她今日突然倒下，在医院嘴里还在念着叔父的名字，还说要见你。”
温栀像突然来了兴趣，问：“是吗？”
进了医院，病房门口围了一层层的医生和来看望的人，看到温策来了，让出一条路。
病床上的老人面色枯黄，两鬓斑白，甚至有些瘦，骨嶙峋了，看到来人，口中念叨：“策儿，颂儿……”
温栀看着温策和温颂过去，手被温老夫人用最后的一点力气紧紧握住，嘴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温栀就像一个误闯入的外人，站在那里，病房门没有关，门口的人指指点点。
然而这对于她并无她太大影响，她依旧是眼神平静无波，听到温老夫人突然叫了声“温珣、珣儿”。
哦，“温珣”那个是她那个不幸死去的儿子的名字。
“温栀、温栀，她……”
“栀栀，奶奶她叫你。”
“哦。”温栀向前走近病床，她也没指望温老夫人还能想起来她，对她说什么。
毕竟，这些所有，本就不是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