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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长夜将至

    1

    那个小男孩正是秋商信从蔡桑子的魔爪下救出的魔族幼子。

    能在这里看到这孩子,木归客和戚瑶璘均感意外。

    他不是被秋商信救走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莫非这里是秋商信的家吗?

    两人虽然很疑惑,但能看到孩子平安无事,他们心里都是喜悦的。

    戚瑶璘的热情招呼让小男孩有些受惊,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仔细打量戚瑶璘好一会,才怯生生地开口问道:“姐姐,你认识我吗?”

    白衣少女也向戚瑶璘投来疑惑的目光。

    “啊?”

    戚瑶璘这才想起,在船上时她只混在人群中,远远瞧过男孩几眼,从未在他眼前出现过,也难怪他不认识自己。

    她回头向木归客招了招手:“阿客,他应该认识你,你快过来。”

    闻声木归客走了过去,向小男孩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你还记得我吗?”

    小男孩在看到木归客时,瞳孔陡然张大,脸色也瞬间白了下来,好一会后才颤声道:“我记得你,在船上时你说你要救我……”

    木归客露出一丝苦笑:“我的本事平平无奇,对付不了那个大恶人,没能亲自将你救出,我很抱歉!不过能看到你平安,我的心也踏实了。”

    小男孩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等他再抬起头时,眼中却盈满泪水,看上去非常伤心:“哥哥,我的爹爹妈妈呢?你救出他们了吗?”

    木归客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张口本想回答,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戚瑶璘既惊讶又疑惑,不禁皱起眉头,问:“救你出来的那人没告诉你爹爹妈妈的事吗?”

    小男孩摇摇头:“大哥哥说他不知道。”

    “大哥哥?”

    木归客和戚瑶璘相视一眼,心里同时冒出个疑问:为什么秋商信没将孩子的父母被人害死的事告诉他呢?

    难道是怕孩子因丧考妣而悲痛难受,亦或怕他接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击,从此留下心理阴影,影响他的成长?

    戚瑶璘为男孩感到惋惜和难过,这其中既包括同族间的血脉怜悯,也是她对命运不公的强烈痛恨。

    木归客没有戚瑶璘想的那么多,他不理解秋商信的做法,他觉得不应该隐瞒这件事,孩子理应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否则他会因此事困顿终生。

    小男孩走到木归客身边,拉着他的衣袖轻轻摇了摇,眼中含泪地问:“哥哥,你知道我爹爹妈妈去哪儿了吗?”

    “我……”

    木归客抬眼端详男孩良久,内心极度挣扎,许久才下定决心似的说:“我没能将你爹妈救出,他们都死了。”

    “阿客!”

    戚瑶璘浑身抖了一下,目光震惊地瞧着木归客,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干脆的将真相告诉男孩。

    这个消息如一道霹雳击在小男孩的心头,他的身子狂风摧折小树般难以支撑,摇摇晃晃往后便要倒下去。

    白衣少女见状忙上去扶住他。

    男孩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他悲痛欲绝地抬头看着少女,声泪俱下地叫道:“玉羊姐姐,爹爹妈妈不要我了!他们丢下我一个人了……”

    木归客眼帘垂了下来,轻轻一叹:“你父母的死我很抱歉!”

    白衣少女凝神打量木归客,眼中似乎有不满之色,语气有些冰冷地说道:“天色不早了,二位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她用袖子轻轻擦掉小男孩的眼泪,柔声安慰道:“小去乖,跟姐姐回房间去,姐姐唱歌哄你睡觉,好不好?”

    说罢又深望了戚木二人一眼,牵着小男孩向前院去了。

    戚瑶璘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阿客,这件事你做得不对。”

    木归客却不以为然:“长痛不如短痛,隐瞒真相对他来说不公平,早点告诉他实情,或许对他来说是种解脱,否则他会陷入追寻真相的迷惘之中,从而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或许你说得对,可换做是我,一定狠不下这个心。”戚瑶璘的目光逐渐暗淡了下来,盯着木归客的眼睛道,“阿客,这孩子或许会恨你,会怪你没能救下他的父母。”

    木归客抬头看了看天空,双眼中闪过一丝迷惘,良久才轻叹道:“是我本事低微,没能救下他父母的命,他怪我也是应该的,由他去吧。”

    说罢一脸惆怅地向屋里走去,戚瑶璘瞧着他落寞的背影,心里忽然觉得十分压抑,

    实话实说,那孩子的心情她很难感同身受。

    从未拥有和中途失去,究竟哪个更让人伤心呢?

    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默立良久也怅然若失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2

    昏暗的炼丹室里只有一支烛火在摇曳,长满青苔的墙壁上莫名渗出水来,使整个房间的地面都积上一滩臭不可闻的脏水。

    长相丑陋的青年男人从石床上坐了起来,阴毒的目光在门口两人身上迅速扫过,随即低下了头,用充满抱怨语气道:“张三爷,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房里会时不时渗进水来?”

    门口站立两人,一位佝偻老者,一位黑衣青年。

    老者淡淡地说道:“你那么聪明,不妨猜猜看?”

    丑男想了想,沉吟道:“是水牢吗?亦或是地下排水的通道?”

    他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道:“你总得让我知道,我是否还在庐阳城里吧?”

    老者眼中闪过狡黠之光,嘿嘿轻笑:“你知道这些也没用,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老老实实炼丹吧。”

    丑男冷笑一声,抬起脸来,盯着老者的眼睛:“你的地下生意都在庐阳城,你能隔三差五来这儿看我,依我来看,我就算不在庐阳城里,也必然离得不远。”

    他整个人忽然蔫了,双手托着后脑,仰面躺在石床上,无精打采地说道:“仙药的源体请回来了吗?”

    老者一脸阴鸷地说:“源体请不回来了。”

    丑男一怔:“什么意思?”

    “二小把事情办砸了。”老者瞥了一眼身旁垂首不语的黑衣青年,淡淡地说:“原本是打算让二小他们扮作行脚的客商,将源体伪装成要到庐阳城出售的货物,这样就可以掩人耳目,用客船神不知鬼不觉将东西运来。本来源体都已顺利到手,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秋商信,将东西全部劫走了。”

    闻言丑男的瞳孔忽然张大,死死瞪着头顶石板,咬牙切齿地说道:“秋商信?又是他!真该死,都十年了,他还没放弃追捕我们!”

    他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看上去有些慌张,惊恐地看着老者,颤声道:“这个地方到底有多隐蔽?姓秋的究竟能不能找到这儿来?”

    老者冷笑道:“瞧你那鼠胆!他要是真找过来,那就让他有来无回!”

    “牛皮谁都会吹。”丑男眼神鄙夷,不屑道,“没有源体,就是祖师左先生亲临,恐怕也炼制不出仙药来。”

    “现在药罐全在府衙里,由秋商信亲自看守,不好办呐。”老者摸着颏下短须,微微摇头。

    黑衣青年说道:“让属下带一批好手,趁夜在府衙放一把火,等到里面大乱之时,我再进去抢两个罐子出来。”

    老者冷哼一声:“秋商信是吃素的吗?”

    青年受训后脸色凝了凝,像个犯错的孩子般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老者皱着眉头说:“我听说赵臣君有个女儿?”

    丑男愕然道:“你是说那白痴?”

    老者微微点头,阴恻恻地笑道:“她不也是药源吗!”

    丑男也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我倒是把她忘了,她现在在哪儿?”

    老者眼中闪过凶光:“那白痴就在秋商信的身边,每日与秋商信形影不离!”

    丑男讥笑道:“说了等于白说,你有本事能从秋商信身边把人掳来?”

    老者不答,望向身边的黑衣男人:“你说昨晚秋商信一个人去寻你们晦气的,是吧?”

    “是!”黑衣男人答。

    老者眯起双眼,表情阴鸷:“秋商信是不会丢下那呆子一人行动的!我花重金请了暗影卫,让他们替我打探消息,就在前日,秋商信的家里来了客人。”

    “客人?”黑衣青年疑惑地抬起头。

    老者点头:“龙城姜家的大小姐!这两天那呆子都和她待在一起。”

    丑男讶然道:“姜家的大小姐,那不是杨廉纤的姘头相好吗!”

    “这女人也是个不好惹的角色,不过论打架的本事,她一介女流,当然比不了秋商信。”老者眼中闪过浓重的杀意,寒声道:“我已经请了截天教和祁元剑宫的高手,其中剑宫的人今晚就能到!”

    丑男狞笑道:“张三爷,你好大的本事啊!混沌教派的暗影卫、邪神宗下的截天教、晋王设立的祁元剑宫,这三方都是中州根基庞大的势力,你竟然能同时请得三门的高手,当真手段高明啊!我真好奇,你在跟赵臣君之前,究竟是干什么的。”

    老者轻轻咳嗽一声,淡淡地笑道:“我自始至终都是个小角色。”

    闻言丑男翻了个白眼,随即重新躺了下去,懒懒洋洋地说道:“你们最好不要硬来,免得引火烧身,我虽然被关在这儿很不好受,但我可不想被姓秋的宰掉!那白痴如果能掳来最好,若是掳不来,想办法弄她一些精血来,对炼药也是有帮助的,不过需要新鲜的,凝固了的可不行。”

    老者背负双手,稍稍挺直了腰,看上去却依然佝偻。他的嘴角浮起一抹狡黠的笑,阴恻恻地说:“今晚或许就能将那白痴掳来炼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