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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十年怨仇

    白衣青年名叫秋商信,庐阳城安泰县人氏,曾任县衙捕快牌头之职,在职期间兢兢业业,捉贼缉凶效率奇高,屡破大案疑案,深得县令赏识与栽培。

    十年前庐阳城曾发生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案,其中牵扯之深难以想象,秋商信历经千挠万阻,不惜以身入局收集证据,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破获这宗大案,令真相公布于众,给了苦主们一个公正的交代。

    正因如此,秋商信备受庐阳城百姓的爱戴与拥护,成了他们口口称颂的英雄,街头巷尾无不流传着他的传说。船客里有不少人在庐阳城待过,他们大多听过秋商信的传说,甚至有人亲眼目睹过他的真容。

    秋商信通过审问落网的犯人,得知尚有一位要犯没有归案,可为了破获这宗大案已令他身心俱疲,他也从中看尽世态炎凉与人情冷暖,不愿再掺和进鱼龙混杂的官场之中,于是辞官归隐,孤身一人继续追捕那条落网之鱼。

    秋商信之所以深夜登船造访,是因为他在不久前从线人那里得到消息,据说逃犯派出手下去寻找当年藏起来的一批赃货,至于是什么货就不得而知了。

    众船客听说他就是秋商信,一个个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他们的脸上均露出敬重的神色,仿佛以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英雄人物为荣。

    秋商信如松般卓立于船舷前,面色平静如水,向众客抱拳道:“诸位父老乡亲,在下庐阳城秋商信,曾任安泰县捕快之职。秋某深夜造访,实在冒昧,还望诸位原谅则个。”

    他顿了顿,续道:“在下十年来一直在追查一位名叫‘张三爷’的逃犯,此人狡猾机警,隐藏的非常之深。在下不久前得到消息,张三终于按耐不住,重新出来作案,他派出手下妄想再掀波澜,眼下张三的爪牙就在这艘船上。”

    “张三爷”的恶名在庐阳城可谓人尽皆知,纵使外乡人多少也听过他的劣迹。十年前,就是此人教唆庐阳城前任城守赵臣君犯下大案,现在赵已经被处以死刑,而张三爷仍逍遥法外,这实在让人恨的牙痒。

    众船客听到这里脸上露出惊讶与愤怒之情,他们面面相觑,似乎想看出身边的人是否是张三爷的爪牙。

    秋商信朗声道:“劳烦船上管事的兄弟出来说话!”

    有个年纪稍大的船工分开人群,走了过来,神态恭敬地道:“秋大侠,您有何吩咐?”

    秋商信道:“我想请你召集所有船客到甲板上来,我的鹰见过张三手下的爪牙,我想它一定能将他们全部认出来。”

    船工露出为难的神色,讪讪地笑道:“您瞧现在夜都深了,许多船客已经睡下,若是将他们叫醒,小人恐怕无法交代。”

    秋商信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到船工的手上,道:“我来时已向城主禀报,这是他批的搜捕令,特准在下便宜行事。”

    船工其实就想要个可以堂而皇之办事的理由,对于手上的搜捕令他一眼没看,欣然道:“既是官家的指示,小人这就去办,您稍等片刻。”

    船工拿着搜捕令去船舱喊人,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船头甲板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后来的人大多已经睡下,可他们听说是官家办案,不敢不配合,拖着困意,披上衣服匆匆而来。

    白龙制造的大雾看起来遍布大江,其实只分布在方圆十数里的江面,此时客船已经驶离雾区,桅灯重新为船上带来光明,这让船客们心中的恐惧退去了不少。

    外面除了夜风吹拂的轻响,再无其他嘈杂之声,所有人鸦雀无声,不敢言语,深怕扰了官家办案,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船客们排成三队站在秋商信的面前,静静地等待他肩膀上的鹰隼前来辨认。

    戚瑶璘身在船头,已然走不得,只得乖乖地去排队。她排在第一队的中间位置,在等待的时候,小姑娘百无聊赖,便左顾右盼,望见第二队中有个熟悉的面孔,正是蒋英奇,此刻他正与自己对齐的位置站着。

    戚瑶璘对这个人的印象简直坏透了,若不是蒋英奇横加干涉,自己的计划也不会被打乱,更不会横生这么多事端。

    她越想越恨,暗暗瞪着蒋英奇,心里嘀咕道:“那位白衣大哥哥要找的坏蛋最好就是你,我横看竖看上看下看,怎么看你也不像个好人,还天师呢,简直就是道貌岸然的家伙,与我家阿客根本没法比,同样是天师差距真大!”

    秋商信从头一排的三个人开始看起,他走到第一个人身前,那是一位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农家汉,估计也是头一回遇到这事,神色紧张,紧抿双唇,大气也不敢出。

    秋商信肩头上的鹰隼将颈子往前伸了伸,凑到那农家汉的脸前,锐利的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打转,片刻后缓缓缩回了脖子。

    秋商信向农家汉一摆手:“打扰了,现在您可以走了。”

    那人终于松了口气,不敢在此耽搁,急急回了船舱。

    秋商信又走到第二人的面前,那是位矮瘦的老妇人,鹰隼的目光只在她的脸上一扫,随即昂起了脑袋。

    秋商信摆手示意妇人离开,随即来到第三人身前,那是个长得高大的疤脸汉子。这次鹰隼盯着那汉子端详许久,吓得他额头上直冒汗,好在过了一会,鹰隼收回颈子,总算是有惊无险。

    就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中一连看了四排,都没有找到张三手底下的奸贼,许多人开始感到不安,各自心里不禁发出嘀咕。

    很快来到戚瑶璘所在的那一排,小姑娘被一头长相凶恶的猛禽肆无忌惮地盯视,只觉得浑身像有蚂蚁爬那样不自在,纵然她与此事毫无关联,仍会有一种做贼心虚的错觉。

    当鹰隼缩回脖子的时候,小丫头长舒一口气,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正打算离开去找木归客,鹰隼忽然发出一声嘶鸣,惊的她侧目看去,就见秋商信抓住蒋英奇的左手腕,眉宇高高一轩,似笑非笑地说道:“小兄弟,我对你的气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蒋英奇手腕受制却脸色平静,没有露出一丝怯意,他双眼冰冷地盯着对方眼上所蒙的白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淡淡地说道:“是见过,我们早在十年前就见过了!”

    秋商信微微颔首:“原来我们十年前就见过了,难怪我记得你身上的气息,我这人除了眼睛不好,其他感官确是非常好的。”

    蒋英奇呵呵轻笑:“秋大侠,你还记得蒋天正吗?”

    “蒋天正?你说蒋天正!”秋商信眉头微微皱起,俊脸瞬间白了下来,侧目凝望蒋英奇,似乎能透过白绸看到对方的脸容,他语气冰冷地道,“蒋天正我怎会不记得,他是害死我大哥的凶手之一!”

    蒋英奇死死盯着秋商信的脸,眼里像要喷出火来,脸色阴沉如天边聚起的乌云,手腕上暗暗发上了力道,怫然问道:“秋大侠,你可知道我与蒋天正是什么关系?”

    秋商信愣了愣,语带疑问地道:“我记得蒋天正有个儿子,当年我手下留情放过了他,难道你……”

    蒋英奇阴恻恻地道:“不错,我就是他的儿子,我叫蒋英奇,你应该后悔当年放过了我!”

    “哦!有因必有果,当初放了你,我并不后悔,因为你当时还是个孩子,我不会滥杀一个无辜之人。”秋商信微微颔首,脸色恍然地道,“你现在跟张三了?”

    蒋英奇道:“不错!”

    秋商信面容冷峻下来,似笑非笑地道:“子承父业,很好很好,这因果最终还是要我来了结。”

    他叹息一声,颇为惋惜地道:“你父确是我所杀,你为父报仇也是个好汉子,可惜你走错了路,跟错了人。”

    蒋英奇冷冷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只有张三太爷有能力助我报仇!”

    “张三太爷?”秋商信有些错愕,“十年了,张三爷变张三太爷了,看来这十年他过得很滋润。”

    蒋英奇森然道:“秋商信,你知道我这十年是怎样过来的吗?我在北方苦寒之地练功,饥饿的时候就吞雪嚼冰,渴了就喝冰水,十年如一日,根本不敢耽搁练功。恩师指点我灵武双修的法门,我勤学苦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替父报仇!我不找你,你反倒送上门来,今天我们的账该好好算算!”

    此话一出,排在他后面的六名灰衣大汉齐刷刷抽出刀来,一窝蜂般冲上来,将秋商信与蒋英奇围在垓心。

    其余船客见到这一幕吓得抱头鼠窜,各自找地方躲了起来,戚瑶璘躲在一根桅杆后面,隔远向那伙人张望。

    秋商信察觉自己被包围,可他丝毫不惧,神色从容不迫,紧扣蒋英奇的脉门,厉声道:“你父为虎作伥,死有余辜,你想步他后尘,那就休怪秋某刀下无情!你现在手腕筋脉被我拿住,难道你还想掀起什么破浪?”

    蒋英奇哈哈一笑,用右手一把扯掉上衣,露出健壮如牛的上半身,只见他左胸至右肋的区域纹着一条独角蛟龙,只有前爪,没有后足,张牙舞爪,神态甚是凶恶。

    这条两足龙的形象活灵活现,似乎要从肌肤上飞跃出来。

    蒋英奇咬破右手食指,用指尖鲜血抹在胸膛上。

    鲜血顺着纹身快速扩散开来,那条蛟龙竟然开始扭动身躯,忽然它的身子一挺,顺着肩膀快速向左臂游去。

    蛟龙的身子很快缠在蒋英奇的胳膊上,龙头出现在手腕的位置,一道血光亮了起来,蛟龙的上半身竟从肌肤上分离出来,变成了一条水蛇大小的活龙!

    两足龙的眼中闪动血光,整条身子从手臂上飙射出来,张牙舞爪向秋商信的咽喉咬去,后者肩头上的鹰隼发出一声嘶鸣,双翅高振,如勾般的利爪抓向蛟龙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