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早朝,皇宫里拿到了用冰保存完好无损的新鲜蜀山雪莲。
当日副丞相赵致远也收到了儿子赵凌的一封长信。
早朝上,皇帝喜上眉梢,以为正要嘉奖赵凌表现神勇,副丞相却殿前失仪瘫坐在了地上。
赵凌给父亲带去的是一封诀别书。
自知大限将至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也感谢皇帝太子多年的器重。
司徒琪看到呈上来的家书沉默许久,下令严惩赵印,派人去蜀中沿路找回赵凌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此时离十五月圆还剩几日,晚上尹魅折腾的时间越来越长,睡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起,出去看看外头飞影阁的生意,看到帐台后站着个谢肆。
“什么时候回来的?”尹魅支着手打着呵欠。
“今晨。”谢肆抬了抬头,还是那个飞影阁里精明能干的谢掌柜。“此次是我疏忽酿成大错。责任在我。”
尹魅自然也不会和他客气:“这几天邵非折腾的很,先罚你每日守夜,旁的以后再说。”
“属下知错,属下领罚。”谢肆坦坦荡荡,眼里已经没了曾经时常透露出的讨巧的模样。而是变得异常的沉稳而内敛。
尹魅见谢肆性情平稳,心里才算安心。
午后,飞影阁的后院里花花草草在和邵非玩闹。邵非的肩膀上坐着花花,草草正一跳一跳的去够花花的腿,嚷嚷着他也想要坐在舅舅的肩上,那里好像能看的更远更气派些。
蜀山的雪莲花已经与这两个孩子失之交臂,邵非已经给他们喂下了七彩珊瑚。孩子的命是保住了,只是没过几日,就又要变回那两个除了吃吃喝喝,就会乱挠人的两个小活宝。
尹魅舒舒服服的晒着太阳大老远的看着,心里有些惋惜,到时候没有的不仅仅是花花草草的懂事乖巧,还有面前这个和孩子们玩的认真偶尔会抬头朝他笑的男人。
“尹魅尹魅——”花花在邵非的肩膀上自然看的远,见到尹魅在那儿,就指着尹魅喊着他的名字。
邵非顺势放下了花花,抱起了草草,花花就一颠一颠的跑到尹魅面前拉了拉尹魅的衣衫,软软的问:“尹魅,非非说他要走了,是不是真的呀?我不想非非走。”
“花花舍不得非非?”尹魅轻轻的捏捏花花的红扑扑的小脸蛋,捋了捋孩子有些松了的小发髻。
“尹魅也舍不得的吧,我不想非非走。”花花抱住尹魅的腿,脸上涨的红红的要哭不哭的模样。
花花草草其实很少哭,或许和他们从小就是狼的模样有关。人类孩童的哭泣不过是为了得到想要东西的一种手段,花花草草并不懂得这些。只是这一路带着他们到处游玩,也是见过别的孩子撒娇哭闹的。
两个孩子都聪明,现在想要什么不会硬着来,都会哭丧着脸装可怜了。
尹魅抱起花花坐到了石桌上,装着认真的问道:“那花花草草你们是想跟着邵非呢,还是跟着我?”
邵非肩膀上正揪着邵非头发的草草听到了,也在那里认真的思考着。
“我要跟尹魅。”
“我要跟尹魅。”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软软的说。
“哦?”尹魅自然是高兴的,脸上乐成了一朵花。“没白疼你们,说说为什么喜欢跟着我?”
草草说:“因为尹魅有炎炎,炎炎有吃的!”
花花说:“白白糕——”
果然。两个孩子的心里根本只有吃的罢了。
“果然是两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尹魅喃喃的叹了口气。
邵非给他倒了杯石桌上的茶水:“他们小的时候我姐姐没什么奶水,后来跟着我很长一段时间也有一顿没一顿的,是饿怕了。”
“所以还是跟着我比较有前途。”尹魅沾沾自喜道。
“把他们托付给你,我也放心。”邵非应着。
“不过……”尹魅话锋一转。“不过,也不排除我玩腻了就把他们丢了……”
故意去看邵非,那人脸上满是安逸和对尹魅的信任:“我信你。”
“你就真不怕我厌烦了,就把他们炖了做大补药?”
“……”邵非嘴角抽了抽。
“担心的话,以后就回来看看他们。”尹魅看似随口的一句话,人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去后厨房瞅瞅好吃的了。
月圆前的那几日,邵非入了夜变成狼的时间也来越长,白日里,那个人也病怏怏的,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花花草草知道邵非要走也都粘着邵非玩耍。偶尔调皮的从后院闹到了飞影阁前面的大厅里,因为两个孩子可爱的紧,经常被这里的熟客拉着逗玩说话。
那天邵非一个不留神,两个孩子就没了影,和尹魅找到外头,见到一位穿着一身白衣的客人正拉着花花草草说话。
这样的场景经常发生,尹魅总会说这两个是他的儿子。然后美滋滋的听着客人们的夸赞,说花花生的标志,草草长的俊。
而那日的客人非常的不一样,白衣客人的身边还坐着一位高大的成年男子,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气势不凡。
身边的邵非是见到了白衣男子气息就有些异样。
“你的同类?”尹魅敏锐的察觉到邵非的不同寻常。
“好像是的。”
那边白衣男子也看向绍非,尹魅站的远,有一瞬间觉得那人的眼睛变成了蓝色。朝着邵非皱了皱眉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尹魅再问邵非什么,那人也不答,把花花草草抱了回来便回后院了。
邵非走后,尹魅见有熟人去那桌同白衣人身边的男字攀谈。
此人竟然是当朝骠骑大将军齐武!
只是将军同那个白衣人的举止看起来特别的亲密。问了谢肆,果然是熟客,只是今日楼上的雅间满了才坐在大厅里。
尹魅偷偷的多看了几眼,那个白衣人也向他看来……
……
晚上,谢肆躺在屋顶守夜,抱着酒坛子愣愣的看着天上的繁星璀璨。
屋顶上已经一排的摆满了七八个空坛子,只是他还没喝醉,不由得生出更多的怨气来。
从小就喜爱更高的武功境界的他,如今一身的好武艺,可是越来越发现,武功解决不了全部的问题,比如现在,他连想醉一回都如此的难。
随意的把手上已经空了坛子丢在一边,把最后一坛酒拍开封泥,一阵风刮过,坛子就到了他人手中。
“借酒消愁呢?哟,还是那么贵的杏花酿,卖钱多好?你倒好用来当水喝。”来人嘀咕着。明明是飞影阁里最不会赚钱的那个人。
“教主还不休息?”谢肆看清来人,也就把之前脸上的一抹迷茫和懊恼都收了起来。
“睡不着,上来看风景。”
“邵非睡了?”
“和花花草草睡去了,那头狼还是很爱两个外甥的。”尹魅喝了口酒,的确是飞影阁珍藏的佳酿,唇齿留香甘甜凌冽,尹魅看着酒坛子道:“等……那头狼走了,我们换个地方开酒楼吧。”
“教主为何要换地方,这里不好?”谢肆一听要走,有些诧异。
“眼前景物梦中人,呆在这儿你也不开心,不如咱换个地方。”尹魅偷偷观察谢肆。
“不用劳师动众,我没事。”谢肆摇摇头。
“呐,这是你说的哟。”
“今日谢肆已非昨日。”谢肆笃定道。
“是呀,以前你不高兴了就找我打架,现在都懂得借酒消愁了。”尹魅数落。
“属下知错。”
尹魅淡淡的笑着,嘴里弥漫着酒香味:“我可是听说,太子的病已经治愈,赵印本想陷害赵家,前几日已经被处死了。”
“嗯。”
“我还听说,太子病愈后得知赵凌为了得这雪莲暴死他乡,悲恸万分,好在……”尹魅停了停:“好在人是找到了。竟然还活着。”
尹魅最后几句话说的极慢。
谢肆没什么大反应像是早就知道似得:“属下失手……办事不利。”
“我们吃了那么大的亏……你杀人还有失手的时候……是该罚你不思进取武艺退步还是该罚你公私不分?”尹魅装作为难。
谢肆换了个姿势,已经单膝跪下,头低低的。
“属下愿意受任何责罚。”
“我不勉强你。但是今后你准备怎么办?”尹魅的语气严肃了七八分。
“吃一堑长一智,谢肆不会同姓赵的再有半分瓜葛。求教主饶他一条命。”谢肆极少如此向尹魅恳求。
“好。”尹魅坏坏的笑了起来。笑的谢肆心里一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听说赵凌虽然救回来了,但是昏迷数日无清醒的之兆。虽然没有对外张扬,但是皇宫里已经暗中找寻能医治之人。你就将功补过去把他治好吧。”
“……”谢肆身子一僵。不知道尹魅这是什么意图。
“皇帝和太子很器重赵凌,前几日闲来无事我去皇宫参观了一翻,皇帝是个真性情的人,愿意用任何代价换回赵凌。条件已经谈妥,你去办就是。”尹魅说的简单,好像去皇宫见皇帝好像去隔壁买糖人一般的简单随意。
谢肆赶忙道:“这件事,席炎……”他表示这件事席炎也能做。
“他走了谁做饭?”尹魅中气十足连忙打断。
“教主你……”你可以自己去。
“我懒得动弹。皇宫里有千年子桑树的果实……我要那个。你先把事情办妥,再把谁拍残了我管不着。对了,你顺便去打探那个齐武将军身边穿白衣的那个男子。”
其实这才是尹魅大半夜上来同属下唠嗑的主要意图。
该说的话说玩,尹魅再无废话,把酒坛子放下,一下就不见了。
谢肆愣愣的坐了起来。
好久才消化了尹魅的命令。
千年子桑树的果实——是废除飞影决内功的药物。此物及其难得,尹魅要这个,是为了邵非?
而赵凌——
想到那个人,谢肆就狠狠的握起了拳头,身子开始隐隐的抖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