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黄沙漫天。
他迎着风沙,就那样走过来。
一身玄色锦袍,宽袍大袖,看上去不过普通的衣料,只是走动间浮动的金锦透出金贵来。
腹部那一块玄色的布料深了一块,鲜红的血液渗透衣料,濡湿了一大块。
除了他略微苍白的红唇,根本就看不出他受了伤,或者承受着怎样的伤痛。
一头银白的长发披在他身后,那双深若寒潭的眼就那样淡漠的看着她。
眼中除了森冷煞气,还有一抹林昭月看不懂的幽深。
林昭月稳住身子,听到他的话,视线扫过他的腹部,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成拳头,声音冰冷:
“萧恹,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杀了你?”
萧恹的目光落在那张午夜梦回带着恨意的脸上,眸光明灭,忽而笑了:
“林昭月,你下不了手的。”
这里是林开济的地盘,但是以目前的情况,她对于林开济的事情知之甚少。
不论私情,在她概念里,也绝不允许一个皇子在她大哥管辖的范围内死去。
萧恹的确猜对林昭月的心思,他就算被贬了,也是皇子,如果他死在边境,不管何原因,大哥、林家都逃不了干系。
林昭月握着的拳头越发的紧,突然也笑了起来。
不能杀他……
林昭月左脚发力,只见她的身影快速虚晃至他眼前。
凌厉的拳风迎着他的面袭来,萧恹眉头微皱,伸手,用手臂卸去她的攻击。
一招落空,她的攻击越发快速凌厉。
萧恹的脚不住往后退,看着那张软白的脸少见的染上一丝肃杀和仇恨,忆起两年前的那一刀,不管如何,总归是他欠她的。
林昭月明显的感觉到萧恹的动作放慢了,她冷笑一声,掌心直直的袭向他的胸口。
剧痛传来,萧恹闷哼一声,脚往后一步。
正当林昭月要收回手时,她的手被男人强有力的手臂按住,下一刻便被他霸道的拥入怀里。
他抱得很紧,自他身上传来的陌生气息还有隐隐约约的一股龙涎香彻底将她包围。
他的手臂犹如铁钳,让人挣扎不得。
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男人一只手掐着她的腰,另一只大手摁着她的后脑,低头,狠狠的吻住她的红唇。
在她要怒骂出声时,直接撬开她的贝齿,贪婪、狂野到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浓烈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男人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越发的霸道热烈。
她的挣扎,她的撕咬,对于此刻的萧恹来说,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和某种意义上的救赎。
这是活的林昭月,而不是被烧成灰烬的死人。
林昭月指尖撵出一根银针,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在萧恹愣神之际,毫不犹豫的扎进他的后脖颈。
萧恹只觉后颈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被一只毒蜂狠狠地蜇了一下,几乎一瞬间,一股强烈的麻痹感迅速蔓延至全身,他的四肢像是被巨石重重地压住,无法动弹。
他看着怀里的人从容的从他怀里退出来,又嫌弃的擦了擦嘴,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几乎擦破了皮。
“两年不见,本事倒是长了不少。”
对上她充满杀气和恨意的眼神,他嘴角一勾,语气意味不明:
“既然这么恨本宫,动手吧,就现在,杀了本宫。”
萧恹轻声说道,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甚至害怕林昭月不敢动手,他的声音带着某种诱哄:
“本宫是秘密来这里,你可以现在杀了本宫,再让你大哥叫人将本宫的手下杀个干净,不会连累到他和林家……”
林昭月心中一颤,抬起头,怒视着他:
“萧恹,你以为我不敢吗?”
萧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中透着某种疯狂,但都被他隐在一片坦然中。
“本宫的腰带里藏着一柄软剑,大腿内侧绑着一把匕首。”
林昭月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是觉得两年不见,他越发的疯了!
“嗯?”
他轻轻出声,像是催促,又像是疑惑。
萧恹的匕首藏在哪,林昭月伸手就能摸到。
坚硬的匕首,残留着他的余温。
她握住刀柄,那双清亮的杏眸直直的盯着他。
突然,她咬紧牙关,杏眸闪过一抹决绝,攥紧匕首的刀柄,用力一拔,下一刻,锋利的匕首刺破皮肉。
剧痛袭来,那张玉雕的脸顿时失去所有血色,额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从小到大,他受过大大小小的伤,可是唯独这一次,格外的疼。
漆黑的眸子望向她那张清丽的小脸,萧恹想,那时候,她该有多疼。
被囚,被最爱的人捅了一刀,被烈火包围、灼烧……
她该有多绝望,多疼。
他原本想着,她若是捅了他一刀,他至少就可以不用那么愧疚了,可现在,那愧疚、悔恨,还有一种不知名的疼痛疯狂的撕扯着他的心脏,这种痛苦,是远比肚子上的伤口还要痛上百倍、千倍……
他轻掀薄唇,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动不了分毫。
有鲜血从他嘴角溢出,萧恹声音微弱:
“昭昭,你做得很好。”
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袍,也模糊了他的视线。
鲜红温热的血液染红林昭月的掌心,如梦初醒般,她猛的松开手。
萧恹还想说什么,却只见少女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一次也没有回头。
看着她不带丝毫留恋的背影,在她即将踏出院子时,萧恹开口道:
“小心你大哥。”
林昭月脚步顿了顿,继而冷笑一声,抬脚出了门。
风信和其他侍卫守在外面,见到林昭月满手鲜血的走出来,心中咯噔了一下。
其他侍卫立刻将林昭月围了起来。
林昭月眼皮动了动,四枚银针立刻置于指尖。
“让她走。”
萧恹的声音传来,所有侍卫立刻收回了手中的刀。
听到主子虚弱的声音,风信一怔,赶紧走了进来。
一进来便看到萧恹的肚子上插着一把匕首,腹部全都被鲜血染湿了,有血顺着刀柄不断往地下滴。
风信立刻慌起来,这种关键时刻,主子可不能出任何事情啊!
否则别说他们万劫不复,就连安国,也会陷入绝境。
“主子……”
萧恹面色苍白如纸,摇了摇头,只道:
“叫医师过来。”
风信让人去叫了医师,想起什么,风信担忧道:
“林姑娘她会不会……”
“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