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进门后,看着家里曾经那么熟悉的物件,有些发怔。
房间里的东西都很平常,甚至有些粗陋,家具和器皿也有破洞,看不出丝毫来神奇之处。从这些物件中,要找出自己身世的秘密,怕是不容易。
胡福知道他是在回忆和自己母亲生活的片段,也不去打扰他。
林七独自静了一会儿,之后回过神来,熟门熟路地将家里草草收拾了一下,又去门外抱了些干草铺在床上,对着胡福说道:“今晚就在家里过一夜,明早再去拜祭我娘。”
胡福也帮着林七收拾。忙完之后,两人拿出苏越临行前给的馒头、马肉干等,当作晚饭吃了,便各自修炼歇息。
一宿无话。
翌日凌晨,林七早早醒了过来。身世的谜团压在心里,他再也睡不安稳。发了会呆后,林七干脆出门打了桶水,用冷水把自己从头到脚清洗了一遍,头脑好像清醒了许多。
薄薄的晨光里,林七暂时撇去心中繁杂的念头,练起了《东华真经》上的入门功夫。
到了上午时分,阳光明亮,照在林七和胡福去山间的路上。
这时林七心绪平静了许多,和胡福聊起来:“胡福,这山钟灵秀毓,记得我娘说,在这里生活,身子骨都会长得强壮些。”
胡福听林七这么介绍,也好好四处打量了一番,点点头:“确实如此,我们进山后,觉得周身舒畅了许多。”
胡福学过些八卦阵法。这山虽小,但树木青翠茂密,位置坐南朝北,是风水上佳之地。今日阳光照在身上,隐隐感到天地之间灵气环绕。如果修仙之人,常居此地,对仙力的增长也是大有裨益。
要不是决定了和林七一起去蜀山,留在这里修炼也不错,胡福心里暗想道。
林七继续说道:“要不是前几年中州战乱,我和娘亲在这里,应当是很好的。”他低下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胡福本也是孤儿,知道没爹没娘生活的滋味,也不知怎么安慰他才好。
珑珑在袋子里听到,却大声嚷嚷说道:“我也从来没见过爹娘。要修炼成仙,受些苦累便受了。有些人运气好,生下来父母双全,一生安全无虞。我们运气差点,但也能活下去,好好长大。”
林七和胡福听这理所当然的兽言兽语,一时间笑了起来,打破了稍显抑郁的气氛。
虽然他们很难和珑珑解释人类特有的恋家情结,不过没有父母照顾的人,听听另一番的生活解读,也可以开解下自己。
他们仨一路向山上走去,不久就来到了林七娘亲的坟茔面前。
林七拿着提前准备好了的香烛纸钱和瓜果,上前摆好,行磕头大礼。
胡福和珑珑行过礼后,在一旁等着林七。他看见墓碑上写着“先妣代晓华之墓”。
林七在墓前轻声说话,将这段时间的经历讲述了一番,最后告知了自己将去蜀山的事情。他心里总是觉得娘亲并未消失,只是暂时去了另外一个自己触碰不到的世界,所以一定要来给娘亲聊聊自己的打算。
良久以后,林七才磕头离开。
他打算和胡福再去村里仔细打听打听,当年娘亲是在镇里生活的情形。
下午时分,霞红村里的小路上出现了些行人,其中有林七认识的。
林七上前招呼道:“文大婶。”
文大婶家世世代代都在村里居住,前些年避乱离开过一阵,现在终于又回到家乡 。在林七记忆中,文大婶是村子里为数不多对自己友善的人。
文大婶正在捡路旁的枯枝,准备拿回家当柴火,听见有人招呼后,先是仔细打量一番,而后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林七,是你呀!”
乱世重逢,两人半是高兴,半是感慨。
文大婶已许久没见到林七,见他衣衫还算干净,万幸这孩子过得还不算太糟。
“孩子,走,去我家里吃点东西。”文大婶抱着枯枝,准备将林七带回家填填肚子。
战乱期间请人吃饭是大恩惠,林七心里感激,也不过多客气,拉着胡福说道:“多谢文大婶。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胡福。”
胡福长得五大三粗,一看年纪也比林七大了十余岁。文大婶有点意外,林七在外面还认识了忘年交?
文大婶为人热情,便将两人一并带到自己家里去了。
文家大叔还在外面当兵打仗,家里只有个五岁的男娃。孩子看上去面黄肌瘦,眼睛又大又亮。
晚饭只是一些加了少许米的菜粥,配点腌菜。
文大婶以此待客并不愧疚,这年头能有口吃的,还能匀些出来和人分享,已经尽力了。
林七悄悄取出储物袋里的马肉干和馒头,作为加菜。文大婶见他拿出佳肴,也不推辞,大伙儿在文家乐呵呵地吃了一顿氛围热闹的晚饭。
饭后,林七问道:“文大婶,你还记得我娘是什么时候在村里生活的吗?”
“约莫是你娘亲生下你以后吧。”
霞红村里有时候也会来些外人暂时住上一阵,要么是逃荒的,要么是避祸的。林七娘亲代晓华来的时候,村里的人也没觉得有何奇怪之处。
代晓华在村边的小木屋一住就是八年,直到生病去世。平时里也是自己种点庄稼,或者去抓点野味,勉强拉扯大林七。稍微和一般妇人不同的地方,就是代晓华识字,有时候教林七读书写字的时候,也顺带教教其他的孩子,收取些微不足道的束修。
随着文大婶的叙说,林七也回忆起和娘亲生活的点点片段。娘亲对自己是极有耐心的,教会了自己读书写字,还在不知不觉中传授了那令人困惑的挪转大法。
这也是那美丽娘亲的神秘之处。
挪转大法是这么奇特重要的修仙方法,为何在她去世之前,一个字也没向自己提到过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小小霞红村里微弱的灯光照亮的范围极为有限。
在光线照不到的山间黑暗之中,有几道幽暗的人影飘到了代晓华的坟前。
黑影在坟茔前旋转,碰翻了林七摆放的烛台和水果。
他们好像是在寻找什么,半晌之后,其中一个影子挥起双手,平地刮起一阵旋风,坟茔前飞沙走石。
“嘭“的一声巨响,地里飞起了几片薄薄的木片,带起泥土四溅开去。这声音惊飞了远处的猫头鹰,咕咕地鸣叫着逃走了。
这些黑影居然强行撬开了代晓华的棺木。
棺木打开之后,黑影们快速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