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向空为医者,平日里都是玩世不恭的模样,论及到正事时是格外的严肃,此刻更是有些不满,正训斥着江序。
这女子孕育一事,可不是能开得起玩笑的。
他三番两次叮嘱着,可江序瞧着格外重视,可行动上则像是未听进去一般。
“并非我夸大其词,今日在这我就同你实话说了,叶云初这胎,若是再经了今日这样的事,不用多,只再一次,铁定是保不了了,话我已说到此处,这孩子到底是要不要,全看你们自己了。”
季向空有些恼怒,背起药箱径直离开了。
“若是再有下次,莫再寻我来医治!”
孤烟一众下人许是被季向空的举动吓着了,面面相觑站在原地。
叶云初无事,江序心里是舒了一口气,可随之而来的,又是无力的心疼。
他的目光朝着床上望去,女子应是心中对他有怨的,侧过了身子连个正面都不愿给。
江序心中的无力感更甚,他有着万千的话想要与叶云初同说,可叶云初明显是一副抗拒的模样。
他出声时,叶云初便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似是连他的声音都不愿多听。
江序无法,只好自顾自叮嘱叶
云初多加休息,而后又孤烟叫了出去,吩咐其好生照看着,便往书房处去了。
本就几分钟的路程,今日却是格外的漫长。
此刻江序一心想着的,再也不是那些计划的事宜与安排,取而代之的,是叶云初那张郁郁寡欢的脸。
季向空的话,也一遍又一遍在他的脑海里回响。
终于,走至这一半的路程,江序停了下来,而后毅然决然的转了身。
再次来到叶云初屋子里,她仍保持着最初的动作,面朝着床里,不声不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那微微抖动的肩膀,足以让人瞧出她此刻的寂寥。
“云儿。”
猜到她许是在哭,江序大步上前,将人一把抱住,而后控制着力道,使其慢慢面向自己。
未猜到他去而复返,叶云初一时来不及收拾起自己的情绪,转向他的同时,一颗泪从眼里掉落了下来。
自江序认识叶云初以来,便极少见过叶云初哭。
在他的印象里,无论何时,无论遭受了什么,叶云初总是会打起精神,雄赳赳气昂昂,如那初生的太阳一般,何时会现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苦涩感自心底而起,慢慢遍布了江序整
个身体,他实在是忍不住心疼,将叶云初紧紧地搂在了自己的怀里,嘴上带着慌张,安慰着:
“莫哭莫哭,我在这呢,云儿别难过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如何哄好一个哭了的女子,江序并不擅长,只是一直在低声的絮絮叨叨着,让人瞧着倒是与他平日里的形象颇有些出入。
但江序顾不上这些,他轻拍着叶云初的背,在感知到女子由最初的抗拒慢慢转变为顺从时,心里踏实了不少。
应是还在生气,叶云初虽老老实实在他的怀里待着,但还是一言不发。
既然叶云初不发言,江序自己打开了话题。
“虽说眼见为实,但有时候眼见的却不一定为真。”
“云儿,今日你所看见的那女子,便是之前你派孤烟去打探时所见的,不过我与她之间的关系,并非是你想象的那种。”
“她叫花蔓笙,为花满楼的花魁,同时也是后宫皇帝的花妃,正如你所见,她的容貌极为出众,这也是我找上她的主要原因。”
久久没有动静的叶云初听到了这里,才稍稍有些回应。
她因着养胎,已经许久没去过大理寺当差,但该有的消息是一个
没落下,这花妃的事她自是有所耳闻的。
花妃,乃皇帝此前出外狩猎时,于林间碰见的一女子,因为此女容貌惊人,加之皇帝本就是个好色的,第一眼看见她就做了打算,要将此女带回宫中。
诚然,皇帝就这样做了。
这花妃啊,并非那空有容貌的花瓶,其性子也是格外招人喜的,自进宫后凭着那一张巧嘴和绝佳的为人处事,将皇帝的心绑的是牢牢的,才刚进宫几月,就从位分最低的才人,一路飞也似地跃到了妃嫔之位。
叶云初想起了那女子的模样,不得不承认,这花妃能得此荣宠,实在是有着资本的。
可这堂堂后宫里的妃子,怎地就成了这花满楼的花魁?
这花满楼作为京中最大的妓院,也是有着其规矩的,这楼里每月都会从姑娘们中选出一个最为好看的来,便是当月的花魁。
而想要见这花魁一面,光凭着有钱还不够,还必须得得到花魁的应允,她愿意见这才能见着,否则你若是一味强求,怕是就会被直接轰出去。
相传这花满楼背后的东家势力颇大,因此按着这样的规矩下来倒也是相安无事。
想来这花妃正是
因着如此,才能在花满楼里当着这花魁却从未泄露过自己的身份。
但叶云初的疑惑又来了。
按着江序的意思,像是与这花蔓笙并无情感上的瓜葛,但似是有别的交易……
叶云初的那些抑郁不快这下子是一挥而空,聚集着精神听着江序的话。
“花蔓笙是我的人。”
“那日于林间,是我安排她刻意在那等候着,按着皇帝的性子,对于她这样的一个美人定是不会轻易放过,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如愿进入了宫中。”
江序的声音平淡,像是在叙述着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进宫是第一步,紧接着便是抓住皇帝的心,她为人向来精明,且容貌是她最佳的武器,果不其然,她没有辜负我,没过一段日子就成了皇帝老儿最宠的妃子。”
“至于这花满楼的花魁,是她的另一个身份,不过是为了出宫与我会面时更加方便且不引人注目,我便为她捏造了这花魁的身份,之前一直未将这些事告诉你,是想着你有孕在身,不愿让这些事去烦扰于你。”
说到了尾声,江序轻轻咳了咳,沉了声线,一字一句:
“我与花蔓笙,并无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