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的原因不外乎,虫卵最后化形的并不是真正有生命力的妖怪,而是某种失去五官感知的蠕动生物,又瞎又聋,还不会说话,之所以能够化形也是因为精血养护的作用,其实是按照养蛊人心里的幻想生成的东西。所起的作用,只有陪伴而已。而这种陪伴持续不了多久,小东西需要源源不断的精血和妖气才能延长寿命,一旦无法吸食到养分,它会立刻死亡。
以虫养子最终的结果,都是两败俱伤。
不过,禁止归禁止,几百年来,总有一波又一波的妖怪们前赴后继地尝试着,坚持着,到最后已经成为了一种不可剥夺的执念,时间越久执念越深。
蜻蜓夫妇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还是医士。宛儿不相信他们不知道那东西实质上只是精神的抚慰,可仍旧选择这样做,她只能尽力去理解成,给余生找点事情做,不至于整日困顿在旧时的纷扰里。
宛儿沉思之时,并未发现院子内的氛围变得有些奇怪和尴尬。林浩清拉着她回到了房间内,强行把人按在床上休息,甚至还对她画了个结界,说是保护她,实际上大概率是担心口无遮拦的人又去问东问西,搞得场面一度诡异。
没有半分睡意的人,自然不乐意自己被安排地明明白白,但因着妖力和修为都不如人,且伤势未愈,她只能恨恨地瞪着老神在在打坐调息的男人,牙齿咬得咔呲咔呲的泄愤,气死个人。
院里,老妇依旧笑呵呵的,她扒弄着簸箕上的东西,拂去多余的灰尘,自言自语道:“快了,就快成了。”
计算着剩余的日子,她揣了几十年的期盼,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
老头子的目光顺着簸箕一路飘向蔚蓝的天空,神色莫名。不知道是附和妻子,还是自语的呢喃着:
“阿妩啊,我们的阿妩,终于可以回来咱们身边了。”
透过窗子,宛儿望着这对年迈的夫妇,暗自念着,即便希望渺茫,还是祝愿你们期望成真。
他们已在伤兵村住了许久,还未送信回家报平安,耽搁的时间长了,也不是个事。因此,身体大好以后,二人便拜别了蜻蜓夫妇,往兽城赶。
自解决了玉瑶的事情以后,宛儿的心境发生了一些微小的变化,她不再执着于快速完成任务,不知道是出于某种心情,还是她心肠软了半截。想慢一些度过和林浩清的“二人世界”,哪怕是虚幻的,哪怕这只是一种所谓的梦境,她清晰的察觉到风雨欲来前的宁静有多可怕。可是,她依旧选择这么做,算是为着一点点,只是一点点私心罢了。
说着要回家,一路上却游山玩水了小半个月,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看着府邸牌匾上“苏府”两个大字,宛儿竟生出了酸涩的伤感之情,内心里发胀的委屈、想念、担忧在她看到银花女士的那一刻彻底爆发。
她忍不住扑上前去,猛地抱住了那个一惯雷霆的妇人,默默地流着眼泪。此刻,她想起了异世的父母,大概在她身死以后也是这样整日恍然地瞧着大门期盼着已故的女儿回家的神情吧。
爸爸、妈妈,你们的清清……还需要再等等,等等……
最开始,银花女士拧着眉毛,故作出一副极度生气的姿态,势要狠狠教训叛逆离家的女儿。却不想,在见到宛儿的瞬间,属于慈母的思念之情溢于言表,甚至在听到小蛤蟆抽泣的声音以后,她也跟着红了眼睛。
“死孩子……”嘴上恨恨地骂着,手上却温柔地抚摸着宛儿毛茸茸的头顶。雾蒙蒙的泪眼在母女之情的触动下,潸然而下。瞧着孩子鼻子哭得是皱巴巴的,可怜又可爱,忍不住又破涕为欢。
小妮子长大了啊……
以为回来的第一顿,少不了皮鞭伺候。没成想,苏银花女士除了小小的怨怪,更多的是激动。雷声大雨点小地赏了几个爆栗就轻轻揭过私自出门不归,还拿走她的藏宝囊的事情。毕竟是掌上明珠嘛,她拿的也是自家的东西。
林浩清就惨了,作为上门女婿,不听妻训,任其自由来去,老丈人可是气的吹胡子瞪眼,老婆大人都放过始作俑者了,他也不好责怪。一腔怨愤,只等着要找个倒霉蛋好好修理,出出气。支开宛儿以后,河蚌爹爹以调教女婿的由头,把林浩清拉去苏府自制的练功房封闭训练,苦苦磨砺了14天,才能得见天日。
再次看到自己的男人,宛儿几乎都要认不出了。谁能告诉她,从前那个冷漠自持的酷哥仙君上哪去了。
现在的林浩清,脸上的柔情都腻得快要掐出水来,时时刻刻都把眼神黏腻在宛儿的身上。随叫随到,还主动上手供她吃豆腐,一点都没有那种调戏良家少男的情致了。
她累了,男人给她温柔的怀抱和舒适的揉捏;她困了,男人抱她上床休息,还以法术护她清凉,在她妖识造出一个又一个梦幻的场景;她烦了,男人安排戏曲班子和话本游戏,天天不重样地陪她嬉戏耍乐;她认真修炼,男人便静坐在一旁为她护法,晚上还自觉地安排自己侍寝,体贴入微,叫人欲罢不能。
起初,她真是如同干涸了许久的鱼儿进入到清凉又舒适的大海里畅游一般自在逍遥。这是什么日子??!!有钱的家世,和善的父母,中看又中用的老公,人间至乐也不过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