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袭那人另一只手轻轻接住殷黑倒下来的身体,丢给后面跟来的同伴。
一条麻绳,将人捆得四马攒蹄,嘴里塞了团破布,悄无声息扛走。
那动作利索的,根本不像普通流民!
公玉谨在另一头土坯屋摸索,没有注意到这边出事。
不过他警觉性高,武功也不是殷黑这个级别能比的。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停下来观察周围的动静。
黑暗中几双对他虎视眈眈的眼睛,没敢轻举妄动。
大概查看了两间土坯房,公玉谨心中警铃大作——
村里没有值夜人;屋里人传出的鼾声,呼吸长短不均匀,明显是假寐!
像是特地设下了圈套,在等他们自投罗网?
回头没找到殷黑,他立刻放弃先前商量的作战计划,抓着竹筒箭,迅速朝村外跑去。
一条颀长的身影,形如大鸟。衣袂破空迎面袭来,一杆长枪,挟带雷霆万钧之力,刺向他的面门!
电光火石之间,公玉谨只看见对方脸上黑沉沉的铁面具。
他不擅长肉搏,学的九阳神功,也只到第三重。这么近距离的一枪偷袭,光听风响就知道对方力道惊人,他哪敢硬扛?
足尖用力点地,硬生生往后掠出一段距离,抬手发出三柄小飞刀!
生死关头,选择的是自己最拿手的看家本事。
然而,铁面人对他的反应似乎了然于胸。一枪落空后,左手从背部抽出一面盾牌,迎风一晃。只听“叮叮当”三响,公玉谨射来的飞刀,悉数被他挡开!
他力道十足,公玉谨的内力,硬生生被掐断。一柄小飞刀弹射回来,差点伤到自己。
公玉谨从来没遇见过这种强横的对手。铁面人的作战经验与反应,远在他之上。
此前未曾一败的公玉谨,顿时感到错愕。
但高手过招,哪容片刻分神!他略一迟疑的功夫,铁面人枪如闪电,再次直刺到他面前。
公玉谨连连后退,用生疏的拳脚,迎战对手。
要不是最近教导乡兵,偶尔与人过三招两式,他是真无法在对方狂风暴雨、水银泻地的枪法中支撑下来。
几次想逃,均被对方长枪拦下。拿出竹筒箭,又被对方眼疾手快挑飞!
十几个“流民”从暗处走出来,手里拿着弓箭,瞄准场中激斗的两人,却没有看见吕元淼。
公玉谨越打越是心惊,他们这分明是入了对方的局!就不明白这铁面人,到底是不是苻宸?
如果是苻宸,来投奔桃源村的,没道理对他们大打出手吧?如果是官兵,那更不可能了!
苻宸全家罹难,不就是官府残害吗,他还能助纣为虐?
眼瞅摆脱不了这铁面人,公玉谨心一横。不顾长枪有捅穿自己身体的危险,不退反进,一双肉掌,夹带九阳神功之力,朝对方胸膛狠狠拍去——
拼着两败俱伤,也不能轻易在这前哨村落马。
他身后还有想保护的人呢!
铁面人明显只想捉活口,不愿与他硬拼。见状迅速撤枪,用盾牌护住自己。
公玉谨正中下怀。虚晃一招,从革囊里随手摸出两把小飞刀,朝对方要害射去。
不管能不能射中,趁势转身就跑。
他轻功不好,正好铁面人也不擅长高来高去,眼睁睁目送他一骑绝尘,突围而去。
怕伤了自己人,那些“流民”拿着弓箭,没敢放。等视野内两道人影分开,再想出手,公玉谨跑得人影没见了。
他们不甘心,还要去追,铁面人长枪顿地,铁盾发出一声嗡鸣,插回背后盾套。
“罢了,不用追了!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殷黑此刻还清醒着,苦于嘴被堵住,说不了话。他被抓他的人扔进一间土坯房,人跟滚地葫芦似,在地面转了几圈。
待停下来时,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正看着他的眼睛。
呆了一呆,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死!
吕元淼?
这小兔崽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们不是一丘之貉吗?为何吕元淼也会被那些人关在这个房间里?
吕元淼双目之中布满血丝。一晚过去,下巴青皮又冒出许多胡渣,蓬头垢面,像是短时间老了十岁。
面对不可置信、冲他挤眉弄眼、示意他为自己松绑的殷黑,只是沉沉叹口气,蜷曲在角落继续发呆。
恼得殷黑七窍生烟。
但凡他能脱困,但凡他能站起来,铁定打死吕元淼这个兔崽子!
装什么大瓣蒜,在这唉声叹气,不就是这小子出卖的他们?
门声一响,战靴“咔咔”敲击地面,铁面人带着两名已经脱去伪装的“流民”走进来。
看清他们穿着,殷黑不由自主瞪圆双目——
这些人,穿的竟然是铁质札甲!
铁面人身上的甲胄更高级,那是只有高级将领才能穿的锁子甲。
对方身份,不言而喻。
殷黑顿时无比仇恨瞪向吕元淼——这混蛋竟然与官兵勾结,引狼入室?
进来的人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走到吕元淼那边。铁面人在吕元淼跟前轻轻蹲下来,声音清冷而缓和。
“元淼,想明白了吗?丰城那边,事态更紧急,我不能将时间,一直耗在这里……”
啥意思?
殷黑竖起耳朵听。
吕元淼保持沉默。
铁面人微微叹口气。
“如果你坚持,我不怪你……树倒猢狲散,我符家,确实没有从前的号召力了!”
符家?哪个符家?
殷黑越听越不对,在旁边一个劲打量铁面人背影,乍看似曾相识……
“吕哥,你这真不地道!”
旁边一名个子稍矮,敦实的官兵实在沉不住气,上前一把将吕元淼推倒,愤怒地斥责。
“你落草为寇,给我们符家军脸上抹黑就算了——将军亲至,你还护着那伙逆贼,死也不肯说出匪窝所在?你简直是……猪油蒙了心了!”
这段话信息量着实大,将殷黑整个人听懵了。
什么意思?
匪窝?
指的他们桃源村?
将军……哪个将军?这铁面人?
苻宸竟然没死?
不对……也不对!他们为什么当着他的面,这么肆无忌惮说话?
在他们眼里,已将他看成死人了吗?
殷黑整个人傻在那里,脑子乱糟糟,仿佛成了团浆糊。
狗屎的——你们要说见不得人的话,为何不能换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