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依再次回到暮家时已是傍晚,起了雾,朦朦胧胧的一片差点让她以为自己的眼睛要哭瞎了。
踏进院门,余依似乎听见了深处传来争执的声音。
“你他妈算哪根葱?平日没见你有多关心我嫂子。怎么?我哥刚一出事就急着把人接走,生怕连累了你们于家是吧?”
“余依本来就是我们于家人,我带走她也是天经地义!扣着人不放,我们把人卖给你们暮家了?”
“爸爸,你不要再吵了呜呜呜……”
余依听见暮遇安的哭声,小跑着往里接近声音传出的地方。
“伯母,呜呜呜……”暮遇安看见余依,伸着两只小手扎进怀里求抱抱。
暮景琛和于放吵得面红耳赤,一个比一个嗓门大。
余依抱起暮遇安在怀里颠了颠,看着于放说:“你回去吧。”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她说得决绝。
于放愣了一下:“依依,你……”
暮景琛嗤笑一声,挑起的嘴角更加趾高气昂:“听见没,我嫂子叫你滚。”
于放瞥他一眼,皱眉看着余依说:“别闹。我知道你讨厌我,但至少于家能在这时候庇护你,听话。”
余依倔强地摇摇头:“我不要。”
暮寒珏对她好,她不能在这时候临阵脱逃。
何况她从没有将于家当作是自己的后盾。
曾经被于家牺牲的是暮远剡,那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亦或是她的儿子?
“于放,你回去吧。我们给彼此都留些余地,总不至于搞得太难看。”
说完,余依头也不回地转身进了主厅。
暮景琛跟上,当着于放的面耀武扬威地重重合上了门扉。
雾色中树影绰绰。灼灼热风中,不知名的小花随之慢慢摇晃。
于放垂着眼睫,自嘲地笑了一下。
厅内。
余依将暮遇安放回地上,轻描淡写地看了看暮景琛:“你刚刚吓到安安了。”
暮景琛的脖子还因为刚刚的争吵而通红,他蹲下身子,将暮遇安拉入怀中轻轻抱了抱算作安慰。
“抱歉,爸爸错了……”
“嘘。”余依不知什么时候又将手机贴在耳边拨出去了一个电话,嗔怪地看了暮景琛一眼。
一分钟后,运营商提示无人接听的电子音再次外扩在一方厅室之中。
墨砚的手机跳动着未接来电的显示,静静躺在负责搜身的保镖手中。
一同被收走的还有随身配备的枪和一切可以用来伤人的尖锐物。
“我能进去了么?”墨砚觑着季宏策手下的得力保镖,语气颇有不耐。
保镖欠了欠身:“当然可以,墨副官您请。”
墨砚淡淡收回视线,抬腿走向季宏策的书房。
他叩了三下门:“阁下。”
“请进吧。”
墨砚推开门,季宏策让人沏好了热茶,招呼墨砚坐下:“阿砚,这么晚了还没休息,怎么还专门跑来我这一趟?”
墨砚抬了抬手道:“客套就免了,深夜叨扰阁下,晚辈先向您请罪了。”
季宏策笑:“这是哪里的话?这些年来你跟在寒珏身边,为炎国立下汗马功劳,我还要感谢你来着。”
“那么既然如此,阁下就也不必在晚辈面前装糊涂了。”墨砚没有坐,而是保持着垂手而立的姿势,慢声说道:
“寒部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相信您没有听到半点风声。于私,他是您的侄子;于公,他是为您肝脑涂地的忠臣。像寒部这样的人到底会不会做出与别国皇室勾连而对炎国不利的事,你我再清楚不过。”
季宏策收起笑容,正色了几分:“阿砚,你误会了,那不是我的意思。”
“是也好,不是也罢。Gods Arrow未除,我有合理理由相信在这个节骨眼上控制十三军首长行动自由的做法是有心之人故意从中作梗,此事倒也可以慢慢从长计议。不过……”
墨砚顿了顿,微微挑起一侧的唇角:“我知道,让寒部出来只不过就是您一句话的事罢了。当然,晚辈也没有别的意思。
只是觉得暮叔叔和林阿姨若是在天有灵看见他们如此尽心尽力为国效忠的儿子最终换来了这种待遇,未免太让逝者寒心。”
“阿砚,你……”
墨砚没给季宏策插话的机会,继续道:“打扰阁下休息了,实在抱歉。晚辈这就回去等阁下您的消息了,明天一早我会亲自去接寒部,为他接风洗尘。”
说完,墨砚云淡风轻地转身离开。
书房内一片阒然,只留季宏策看着冉冉茶烟静声沉默。
墨砚整理好自己的军容,大步流星往外走,拿回自己手机时,他看着上面十八个来自余依的未接电话微微放大了瞳仁。
他连忙回拨过去。
余依接起电话的时候既欣喜又激动:“墨副官,你终于接电话了!……那个,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办法能见到暮寒珏?”
墨砚看了看腕表,说:“夫人别急,有些话电话里说不清楚,如果方便的话我现在去一趟暮家老宅。
正巧,还有些有关于逢宣的消息需要和你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