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压根不知情……”
见他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何洛梅刚要辩解。
沈景钰却堵住了她的嘴,丝毫不给她余地。
“可谢夫人方才不是信誓旦旦的说,陈世楼的底细你都查清楚了么?看来,是连去查都没有查,原来谢夫人便是这么轻慢你这外甥女的,果然这外甥女不是亲的,怪不得这么被对待呢。”
何洛梅牙齿都要咬碎了,“沈小侯爷,你听我解释……”
沈景钰嗤了一声,“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身为世家主母,还是谢氏,你连这点事情都查不出?!”
“还是说,是本世子高估了你们谢家。”
何洛梅知道,她要是不挽回局面,从此她何洛梅就会落得个蛇蝎心肠苛待远房外甥女的臭名。
“我去查了,都怪这陈世楼藏得深,我才没有查清楚。”
她说完,她便凌厉地呵斥着旁边的苏嬷嬷。
“苏嬷嬷,我不是让你派人去雍州查陈氏的底细了么?!你就是这么给我办事的?!”
见何洛梅想让下人顶锅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阮凝玉看向了春绿。
春绿很快从容开口。
“夫人,奴婢是小姐的家生奴才,因怕小姐嫁人不淑,便也让人去雍州当地查了。”
“夫人,你猜结果是什么?”
她总算知道了,她被阮凝玉摆了一道!
何洛梅指甲都陷进掌心里,她还是强自镇定,彰显主母的威仪,“是什么……”
“原来陈世楼与他老母积怨已深,而且街坊邻里都知道这陈世楼养了个外室。陈世楼在当地可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只不过隔着千山万水,长安这里无人认识他,他自然重新披了个人样招摇过市了。”
“陈世楼养外室这消息,连奴婢手底下的人都打探得出来,怎么夫人却……”
春绿蹙眉,适时地话断,实在意味深长。
沈景钰这时又在旁边嗤了一声,满满的嘲讽。
何洛梅的脸都绿了。
她是知道陈家一地鸡毛,陈世楼还有一档子烂事的,如若不是这样的话,她又怎么会这么高兴地逼着让阮凝玉嫁过去?
她巴不得阮凝玉过去之后被折磨蹉跎!
她知道陈世楼好色,妾室众多,还折磨死了不少女子。
可是她压根不知道陈世楼偷养了外室啊!
随便一个正经人家,养外室都是大忌,恨不得吐唾沫将其淹死,更遑论长安谢氏这种顶级世家了。
何洛梅的脸又黑又绿,却找不到一句可以辩解的话。
陈世楼浑身血液都冷了下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跟他心意相通携手共进的芸娘竟然会背刺她。
见芸娘还在地上撒泼打滚,把自己的脸都给丢尽了,自己为她们这对母子铺好的锦绣前程也彻底没了。
怒从心来,陈世楼被气晕了头,没忍住,上去就要打芸娘。
“你个泼妇,你这个疯子!你简直是疯了!”
很快,两人就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曾经有多亲密,现在就有多仇视。
两人都是小地方出来的,芸娘更是个粗俗的村妇,场面都是沈景钰他们这些贵族没见过的,简直叹为观止。
何洛梅丢尽了脸面,见到他们还在她的泌芳堂里撒泼,好端端的主母院变得跟菜市场似的。
“还不快把他们给我抓起来!”
那些丫鬟仆妇一齐冲了过去。
无奈这两人的力气实在太大,几个仆妇的发髻不一会就乱蓬蓬的。
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这两人给分开抓了起来。
谢凌扫视了一下混乱不堪的两人,朝何洛梅看了过来。
“这么说,婶母是丝毫不知情的么?”
何洛梅红着脸,道:“自然是不知情的……”
可她说这话已经没用了。
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夹杂着不明的意味。
何洛梅从出生起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嫁进了谢府后又当主母威风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丢这么大的脸!
都怪阮凝玉那个贱人!
谢凌垂了目,忽然又淡淡地道:“那婶母知道陈公子与表姑娘定娃娃亲的那封书信,也是伪造的么?”
什么?!
何洛梅震惊地抬起头。
而原本打算看好戏的阮凝玉也愣住了,她僵硬着脖子,诧异地看向了正坐在床榻边始终未离开一步的男人。
她心里有个诡异的判断:谢玄机……他好像是在帮她?
可是,可能么?
阮凝玉懵了。
她坐在罗汉床上,身上还盖着薄衾,颤着睫毛,她不着痕迹地看向了就在面前只与她隔了层罗帐的男人。
谢凌错开了她的目光,仿佛没有感受到她的注视,而是看向了站在门边的苍山。
苍山颔首,走出去,很快就抓进来了一个人。
那是个穿布衣的男人,他不敢直视贵人们的眼睛,进来后哆哆嗦嗦地跪了下去。
“禀告夫人,这是奴在陈世楼的老家捉到的一个人,这是当地一位精通模仿字迹的能人,不少人千里寻他摹刻。”
“这陈世楼偷了表姑娘父亲阮生秋放在老宅里的各种书信临帖,让这人模仿了阮生秋生前的字迹,最后伪造了这封书信,谎称与表姑娘自小有一门娃娃亲,就是想跟谢家攀上姻亲!”
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何洛梅。
谁也没有想到这陈世楼城府竟然如此深沉曲折,竟然能想到这样一桩计谋!
何洛梅身体彻底塌了下去。
她知道,她是谢家主母,却给阮凝玉打点了这样一门亲事,今后不知道多少人会用有色眼睛看着她。
陈世楼如受重创,他瘫软在了地上。
这件事根本没几个人知道,这谢状元怎么会查到的?!
完了,他完了……
沈小侯爷此时又甩着佩剑,差点将剑架在他的脑袋上。
陈世楼吓得尿了裤子。
而这时,容色昳丽的表姑娘撩开罗帐,慢慢落地,走向了他。
“我相信以陈公子愚笨的脑袋定想不出如此深沉可怕的阴谋,所以,陈公子幕后算计我的人是谁呢?”
表姑娘微微一笑,“我也怜惜澈儿才几岁,不能失去了父亲,如果陈公子能如情告诉我的话,待进了衙门,我也能替陈公子说几句好话以减轻罪名。”
谁知陈世楼却死死地咬紧牙关。
“……我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