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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大早,禾草用罢早饭,往周氏那边去了。

    刚走到周氏房门前,周氏的陪嫁霞嬷嬷正在院子里指弄下人做活。

    “霞嬷嬷,夫人可在里面?”

    霞嬷嬷一见是禾草,笑道:“在里面,姨娘缓一会儿再进去罢。”

    正说着,隔着暖帘,房内传出几声笑语。

    “有客在?”

    禾草平日说话温和,见人三分笑,有什么好的东西从不吝啬,上上下下的关系处理得不错,霞嬷嬷也愿意同她多说话,拉着禾草走到一边。

    “给咱们家哥儿说亲的,先前来过。”

    禾草扯出一抹笑,往那屋里看了眼:“谁家的?”

    “忠勇侯家的,才来京都那会儿,咱们哥儿还在侯府住过一小段时日,老侯爷对咱家哥儿也看护,还亲自教他武技哩!两家关系一直不错。”

    忠勇侯家的小姐?她听魏宛晴说过,好像叫叶容容来着。武举比试时,有过一面之缘,她有印象,那女子身材修长,个头较一般女子高一些,颇有英姿飒爽之风,见之难忘。

    魏家才来京都还只是一介商贾,能住进侯府,而且还得忠勇侯亲自传授武艺,这里面一定有裴之涣的关系。

    “这门亲事夫人一直很看好,以前呢,是准备让玉姐儿和哥儿凑一对的,结果哥儿把玉姐儿当成亲妹子,没那方面的想法,夫人也不好勉强,可是这位侯府小姐不同。”

    禾草捏着手中的帕子:“怎么不同?”

    霞嬷嬷笑着,似是说着小辈们的趣事:“哥儿那个时候也不过一半大的小子,成天追着侯府小姐跑,黏糊着哩!只要见不到人,拉着人就问‘容儿’去了哪里?”

    “既然如此,为何没早些将亲事定下来。”

    这个事情说不通,如果当初魏泽对侯府小姐有意,魏母为何要将戴良玉许给魏泽,不论从家世还是个人意愿,侯府的叶容容都比戴良玉更适合。

    霞嬷嬷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可不知道当时两人怎么就闹掰了,也不怎么来往,两人都是急冲冲的性子,也不会好好说话,就这么慢慢疏离了,你别看咱家哥儿稳稳沉沉的,其实心里执拗着,还和小孩似的,他要是对一个人失望了,说不理就不理,很难再劝回头。”

    老妇人说罢,又倏忽抚掌一笑:“姻缘天注定,这不兜兜转转又转回来了,合该他们二人有这个缘分,必然是月老牵了红线的,怎么也断不了。”

    ——他要是对一个人失望了,说不理就不理,很难再劝回头——

    禾草把这句话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是这个理……”禾草跟着笑了笑,“嬷嬷,我突然想起一事,先回去一趟,夫人这边,烦您说一声,我来过了。”

    “你去忙,夫人这边我替你说。”

    禾草颔首离开,出了正房的院子,脚下越走越快,回到梨花院,就关了房门。

    魏泽对她的好,她从不怀疑,她也相信,他的心如今全在她身上,就算他从前和侯府小姐有过一段,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可那日裴之涣说的话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没有谁离不开谁。你没出现之前,他不也活得好好的?”

    如果她选择了离开,终有一日,她也会成为过去。大家的生活依旧,他不会因为她的身份为难,他还是大家敬仰的大将军,她也可以平平静静生活。

    这种结果,也许是最好的,对所有人都好。情爱不是全部,会随着时光淡散。

    今日,侯府差人来商议亲事,便是个预示,她和他疯狂又不正常的关系,是偷来的,是借来的,该结束了……

    到了晚夕,院子里的下人都散去,禾草盥沐后,散着发丝歪靠在窗栏上。

    “主子,早些休息罢,头发还湿着,吹了风一会怎么得了。”侍画又给桌上点了一盏灯。

    禾草看着灯下的侍画,拍了拍榻炕,示意她坐到身边。

    侍画和三月虽说同一时间到她身边,但侍画心细,和她更贴心一点。

    侍画走了过去,侧身虚坐下。

    “你和三月两人跟了我一路,现在你们二人也有了归宿,来家两兄弟不错,以后把日子过好。”

    侍画拿眼看了禾草一会儿,她虽为奴,却拿禾草当亲人一样,从前,她曾劝过,这条路并不好走,一旦迈出,可就不好回头了,前面是什么?是花攒锦簇?也可能是万丈深渊……

    可话又说回来,像大爷那般人物,那一双冷眸,情深之时,能把人都看化了,谁又能拒绝得了?

    她唯愿禾草早些有着有落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脚跟不着地的荡着,终究不是办法。

    “不过就是平平淡淡过日子,我和三月也是得了主子的照拂,才能有今日,哪家的丫头像我们这样享福。”

    禾草笑了笑:“平平淡淡才是安。”

    一时间,两人无言,风把灯火忽闪了一下,院子后门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你去暖些酒上来。”禾草探着脖看了眼外面。

    侍画应下,起身去了。

    魏泽带着一身寒气而来,在暖帘外停住脚步,拍掉肩头上积的雪。然后进了暖房。

    禾草走到他身边,替他宽衣,把身上的大氅除去,搭到帷幕架上,又拿了一个手炉塞到他的手里。

    “最近可有什么事情忙的?”禾草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魏泽除掉手上的戒环,松了护袖:“左右不过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

    禾草淡淡“嗯”了一声。

    不一会儿,侍画热了酒,又端了几碟子小菜上来,然后退下。

    她陪着他吃了几盅酒,把个脸吃得红红的,热热的,借着酒兴,还是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哥儿,我问你个事情。”

    “嗯。”

    “你和候府家的小姐可认识?”

    魏泽怔愣了一下,这一瞬间的迟疑自然没逃过禾草的眼睛。

    “认得,不太熟,怎的?”男人半垂着眼皮。

    女人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不怎的,问一问,我还听人说,你以前喜欢那家小姐,可有这回事?”

    禾草问这话之时,眼睛一直看着魏泽,见他眼中似有躲闪,且脸上居然隐隐泛出红来。

    这可不是喝酒喝出来的,而是一瞬间的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