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草跪着,魏宛姣和戴良玉又被人看管着,走动不得。三个人完全失了自由。
戴良玉质问出声,段绿之就算身为大皇子妃,也不可私自对她们责罚。
段绿之鼻子里哧哧笑两声:“哪有那么多道理,先打了再说,我今日还真要看看,打了她,能有什么后果。”
这时一个婆子走上前,正要动手。
“等等,我来。”秦夕儿拂了拂衣袖,走到禾草身边。
禾草仰起脸,一双眼把她看着,那眼里太过平静,没有一点慌张。
秦夕儿最见不得她这个样子,明明身份低微,却一脸淡然的模样。女人把手扬得高高的,就要落下,“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擦耳而过,一绺发丝应声飘落。
女人僵在原处,眼大睁着,心快要从胸腔跳出来,缓缓转过头,眼睛瞪得更大了,那是一支羽箭,射在了木撑上,羽尾还震颤着,而坐于上首的段绿之……她的头,离它不到尺寸。
若这个箭再偏一点,她和段绿之都要见血,不!是丧命!
只见一群人纵马行来,眨眼的工夫,就到了跟前。
那高头马上,正是魏泽,身后还跟随着众多子弟。
魏泽一言不发,翻身下马,走到禾草身边,虚着手将她托起,一眼便定在了她脸上的伤口处。
禾草微低下头,往后退了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魏泽闭了闭眼,腮帮微微隆起,转过脸看向段绿之:“啧!箭射偏了……”
段绿之浑身一颤,到底是箭射偏了,才射进了搭篷,还是箭射偏了,所以没射中她?
魏泽一步一步朝段绿之走去,有两个婆子大着胆子想要阻拦,男人眼一横,那两个婆子吓得不敢再动。
段绿之只觉得一个影儿罩来,如同一座鳌山,遮光压顶,男人手微抬,臂膀擦着她的脸而过,带起一阵风,从她身后的木撑取下羽箭,一个转眼,箭头抵在她的脸上。
“那伤是你弄的?”
“你……你放肆!”段绿之故意把声音拔高,但那声音打着颤儿,反而显得底气不足。
女人的话音未消,箭在男人手里转了一个花,随着转动的力道,在女人粉白的面上破开皮肉,段绿之一声惨叫,脸上已多出一道口子,伤口处冒出一颗颗圆滚滚的血珠。
在场众人有些傻了,魏泽真敢对段绿之下手啊,甚至连一句废话都没有。
魏泽把手里的箭一折,往段绿之身上丢去:“今天这个事情没有完。”
段绿之紧捂着脸,吓得脸色煞白,嘴唇哆嗦,一声不敢言语。
这时从后方又来了一队人马,当头那人正是段家小王爷。
段十风进到搭篷内,段绿之见了,如同见到救星,忙跑过去:“堂哥,你要给我做主。”
刚才的一幕,段十风隔得不远,看了个大概。魏泽是什么人他很清楚,怎么会突然对女人动手?
“怎么回事?!”
段绿之本来有些惧怕魏泽,一见到段十风,便又起了势头,捂着脸恨恨道:“堂兄,这个奴才以下犯上,我替魏家出手教训一下,魏将军就划伤我的脸。”
不过一个奴才,段十风倒要看看他魏家的奴才有多大脸面,值得这样维护。
一展眼就看见了禾草,还有她脸上的伤。段十风忘了周围还有人看着,阔步到她跟前,想要探手查看伤口,却被一个力道推开。
抬眼看去,魏泽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意思在说,你再走近一点试试看。
“走吧。”禾草对着魏泽轻声说道。
魏泽点头,带着一众人离开,从秦夕儿身边经过时,瞥了她一眼,只这一眼,秦夕儿如坠冰窟,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等魏泽带人走后,段绿之仍不服气,恨得银牙暗咬:“区区一个奴才,有什么打不得,居然为了她敢伤我,总有一天让她好看!”
段十风点点头:“区区一个奴才,说得不错。”男人话锋陡然一转,“你只不过我段家一旁支,在我看来,跟奴才没什么两样,别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女人半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段十风冷笑一声:“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会选你去做大皇子妃?”
段绿之眼珠震颤,喉咙卡着说不出话,她被家族选中,嫁给大皇子,她还奇怪,为何偏偏选中了她,但当时没多想,为此还欢喜了好一阵子。
直到见了大皇子本人,才明白过来,她不过是一件牺牲品。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以后兴许能留你一条活口,否则……”
段绿之知道他的意思,大皇子不是久命之人,若大皇子归了天,她一个没了用处的大皇子妃,是死是活根本无人在乎。
女人衣袖下的手狠狠地掐着,明明身份高贵,却要任人摆布,她不甘心,等着吧!总有一日,她要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
禾草回了梨花院,戴良玉陪着她,魏宛姣因身体不适,先回了二房。
中间来旺过来,探头探脑地看,然后什么也不说就走了,过不了一会儿,又来,如此往复好几趟。
禾草便走了出来,叫住他:“你去说,我没事,一点点小伤口。”
来旺应下,笑道:“得姨娘一句话,抵我跑一百趟,这是爷让我给姨娘的,涂了好得快,不会留疤。”
禾草接过那个小瓷瓶,回到屋内,对着镜子将瓷瓶中的药膏用指腹点了涂抹在脸上。
伤口并不大,还好,应该不会留疤,只是周围青青紫紫的,看着有些骇人。
深夜之时,城中各家各户都熄了灯,一片静谧。
这时突然传来纷沓的马蹄之声,如同雷鸣,轰隆打街而过。
郊外的一处庄园内,灯火通明,隐约有聒耳的声乐和肆无忌惮的笑闹之声。
一个衣着袒露的侍女双手托着美酒进到屋内。
屋内灯火煌黄,烟雾袅绕,男人们松散着衣襟,女人们则只着亵衣小裤,全都衣不蔽体,神丝恍惚,更甚者,还有男女当众行那媾和之事。
几个桌案上摆着成堆的动物尸体,有的上面还插着箭矢,是白日狩猎场上猎获的。
正堂上方的虎皮椅上,歪倚着一苍白瘦弱之人,男人只披一件宽大的长衫,腰上系着一根细带,里面未着寸缕,一双细如条的双腿大岔着。
迷睁着眼,旁边跪着两个袒胸露乳的美婢,其中一人手上捧着木托,木托里放着白色的粉末,另一侍女手里拿着火折子。
星火靠近粉末,粉末未见点燃,却缓缓升起细如游丝的烟气,那烟气逐渐变浓,瘦弱男子摆动着手,把烟丝往自己鼻间扇动。
男人舒叹一声,扬起嘴角,满意地笑了,揪过其中一个婢女的发髻,往身上按去,眼睛却盯着堂下混乱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