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在安庆帝身边多年,云贵妃很清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对方这么说,也是为了逼迫自己说出当初之事的真相。
云贵妃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有些飘忽。当年之事,可是她苦心多年才编造好的。现如今,她还应该如何将真相给说出来。
“皇上,姐姐伺候在您身边,也不过是一年时间,可是臣妾却陪伴在您身边,陪伴了几十年,难道在您的心里面,一个陪伴了您几十年的人,还不如一个早就已经死去的人重要吗?”
云贵妃声声啼血,幽怨的目光望着安庆帝。
坐在皇位上面的男人却不为所动。
他这一生,所有的心软,都是为了那个人。这么多年来,之所以将云贵妃抬到了贵妃之位上面,也不过是为着她是那个人的妹妹,她抚养了宁止。不然的话,安庆帝怎么可能会给对方这个体面。
“朕言尽于此,且只给你半柱香的功夫,若是半柱香过后,你的说辞依旧如同从前一样不变,那么朕便让你陪着你的姐姐。”
云贵妃原本不想说,原本想要在安庆帝的心中永远埋下一根刺。让他即便是喜欢那个女人,念着那个女人,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哀思对方。
可是,当她瞧见身边太监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打算将她给拖出去之后,云贵妃还是咬了咬红唇,道:“若是我说了,皇上就会放过我吗?”
“自然。”安庆帝点了点头。
宁钰以下犯上,云贵妃教出这样
的儿子来,她这个做母妃的,自然难辞其咎。安庆帝无论如何都让对方活着。只是,若是她愿意说出当年之事的真相,他或许可以考虑让云贵妃死的体面一点。
见安庆帝答应自己,云贵妃跪在原地,抬起头来,目光瞧着桌案上面默默燃烧着的蜡烛,似乎是在回忆一般。女子的声音在大殿之中缓缓响起:“当年,皇上对姐姐一见钟情,许了姐姐皇后之位。姐姐美若天仙,六宫粉黛在她的面前,都成了尘埃一般的存在。只要有姐姐在,皇上的眼中从此就没有了别人……”
云贵妃缓缓的说着,安庆帝仿佛也陷入到了某种回忆之中。他也犹记得自己见到那人的第一面,她正坐在长廊下看书,目光恬静的模样,是他此生见到的最美好的样子。
“臣妾一开始对姐姐没有嫉妒,只希望和姐姐能够在后宫之中相互扶持。可直到……”
说到这里,云贵妃的目光忽然有些狰狞了起来,她冷笑道:“直到皇上说要为了姐姐解散后宫!皇上和姐姐两情相悦,难道我们后宫这些女子就不是人了吗?若是后宫解散,已经成为皇上的女人的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所以你就对她生了杀意?”听到这里,看见对方眼底流露出来的恨意,安庆帝已经大概明白了。
“不错。”云贵妃点了点头,颔首道:“为了不被送出宫外孤独终老,为了不出家为尼,所以在皇上南巡的时候遇见
了强盗,臣妾故意将侍卫调开,让姐姐遇见了强盗……”
云贵妃没说一句,安庆帝就更加用力的握紧了一分手中的杯子,手背上面的青筋毕露,仿佛要将杯子硬生生给捏碎一般。
云贵妃嬉笑道:“皇上还记不记得,当时路过一处破庙?”
安庆帝微微愣了一下,距离事发的当日,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了。很多事情,他都有些模糊了。只是眼下被云贵妃这么一提,他一喜记得,当时好像的确是经过了一处破庙。
只是当时他们并没有进去。
“姐姐当时就在那破庙里面被十几个强盗轮j呢!”就在他疑惑的时候,云贵妃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感受到安庆帝的瞳孔忽然紧缩了起来,就连呼吸都在瞬间急促,云贵妃忽然嬉笑了一声。
“你敢骗朕!”安庆帝意识到不对劲,下意识的站了起来。他的身体本来就虚弱,站起来之后,身子有些站不稳,差点往旁边摔了过去,双手下意识的撑到了自己面前的桌案上面。
云贵妃挑眉,恍然的点了点头:“臣妾是这么以为的,只是没有想到,姐姐性子太烈,在被他们抓进破庙之前,就已经跳进大河里面了。”
见安庆帝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云贵妃忽然就笑了。
“你笑什么?”
“臣妾一直以为皇上很爱姐姐,可是现在看来,恐怕也不过如此嘛!只是因为姐姐走得早,所以皇上才一直念念不忘罢了。”现在,她还
真是后悔,不应该那么早处置了姐姐,当初就应该让姐姐一直陪在皇上身边,设计让皇上厌弃她,瞧见她人老珠黄,容颜不再的模样,这才是最好的报复。
“你闭嘴,朕喜欢不喜欢,还容不得你来置喙。”
安庆帝似乎有些不悦。
云贵妃却道:“若是当年姐姐心气不高,没有跳河是,说不定被那些强盗凌辱一番还能活下来。只是皇上到底是更希望姐姐清白的死了,还是希望她肮脏不堪的活着呢?”
女子虽然是用疑问的语气,可是一双眼睛却含着嘲讽瞧着安庆帝,仿佛早就已经看透了安庆帝内心所想。
云贵妃这句话话音刚刚落下,安庆帝便好像是被激怒了一般,三步做两步来到了对方的面前,伸出手来,狠狠的掐住了云贵妃的脖子。
“贱人,你在说什么?!”
云贵妃扬起下巴,闭上眼睛道:“皇上掐死我吧,钰儿死了,臣妾也不想独活在这个世上了。”
宁钰是她所有的指望,现在这指望没有了,从今以后,她活在这个世上,也不过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只是,若是云贵妃早知道有今天这一幕,就算是舍弃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宁止那个贱人之子,平安的长大。
“你想死,朕偏偏就不让你死。”安庆帝冷冷的甩开了对方的脖子,顺着一边的椅子坐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力不支的缘故,他撑住了
自己的额头,整个人难忍的喘息了一下,而后顺着边上软垫靠了过去。
“朕会让你生不如死的活着,让你为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赎罪。难怪你要看宁止的王妃不顺眼,却是有了这等祸心。”
安庆帝自己心中都害怕,当年瞧着云贵妃是那个人的妹妹,所以将宁止交给了对方抚养。但凡是对方再起了什么恶毒的念头,现在他与那个人唯一的儿子,怕是已经不在了。
“来人啊,将这贱妇给拖下去。”问完了自己想要的话,安庆帝疲惫的撑住自己的额头,不想再见到云贵妃了。
倒是云贵妃忽然仰天大笑起来,仿佛疯魔一般,大声道:“皇上口口声声爱姐姐,事到如今,其实最喜欢的不过是自己罢了。”
太监伸出手来,捂住了云贵妃的嘴巴,她的声音被堵住,戛然而止,悄无声息的被人给拖走了。
勤政殿之外,一身黑衣的男人转过身,清冷的面上依旧毫无表情。他瞧着云贵妃远去的方向,又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终究还是抬起脚步来,缓缓的从台阶上面走了下去。
“王爷,”尘风站在不远处,瞧着宁止这满脸沉重的模样,悄声道:“可要回王府?”
“回吧。”宁止点了点头,一边捏着自己的眉心,一边上了马车。
小世子已经被子衿从邺城给接了回来,虽然从出生之后,就离开了母亲的身边,可身边的乳母照顾得仔细,故而,小世子倒是长得白白胖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