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慈恩寺后,叶欢颜先和元决带着两个孩子去见过净法大师,请他亲自帮忙做了一个法场,然后辟了个禅房安放何如月的神位和长明灯,等做完这些,已经是日暮西山。
禁军已经将慈恩寺层层护卫起来,除了前面上香的几座大殿可随百姓香客自由踏足,后面寺院和尚们活动居住的地方没那么严,其他地方都都已经封起来了,严禁随意出入。
办完了该办的事情,把俩孩子打发去该干嘛干嘛,叶欢颜和元决走在慈恩寺的后山花园中,沐浴着夕阳余晖,游览着这里的景色。
正是开春桃花盛放的时节,慈恩寺的桃花都开了,一片片粉白色交错在周围的层层屋檐山水之中,地上也铺着散落的花瓣,犹如仙境,正是这样的美景,可是慈恩寺的一大门面,吸引了不知道多少人来看。
叶欢颜一边看着,一边跟元决介绍:“这些桃树是当年净法大师出家后,亲手一棵棵栽种的,都是从南边移栽过来的,说是他的心上人最爱桃花,名字里也有个桃字,而且是南边的姑娘。”
元决听言,想到刚才那位高深莫测的净法大师,来了几分兴致:“既然有喜欢的姑娘,为何还出家?”
叶欢
颜道:“因为那个姑娘去世了,净法大师本是出身皇室,年少时奉命去南边巡查,遇上了那个姑娘,说是一见倾心,立志娶她为妻,可那个女子并不简单。”
“我也不太清楚当年到底是什么样的是非恩怨,只知道那女子害了他,却又怀着他的孩子为他而死,他万念俱灰,便义无反顾的脱离皇室,到这里剃度出家了。”
叶欢颜指着前方原处的一座山:“那边的山腰上,便埋葬着那个女子的尸骨,坟冢旁边,是那女子生前与大师来这里亲自种下的桃树,说是净法大师选择来这里出家,便是为着她,不过据我所知,大师几乎不曾踏足那里,都是寺庙的和尚打理着。”
元决叹气:“也是令人唏嘘。”
叶欢颜也挺动容的道:“是啊,挺让人唏嘘的,在旁人看来,他这般是可惜了,可其实不然,对他来说,摒弃红尘到这里来苦守一生,其实是很好的归处,在这里守着,他能得到内心的安宁。”
元决无奈的瞥着她:“你倒是都知道他怎么想。”
叶欢颜笑:“肯定知道啊,他跟我说的嘛。”
元决倒是惊讶,净法大师还和叶欢颜说这些?看着不像啊。
叶欢颜见他疑惑,
笑道:“我跟他老人家,其实也算忘年交了,虽然如今接触的少,可是当年我在这里养伤治病住了大半年,都是他在开解我,与我说了许多往事。”
“他从未与人说过这些过往,却破例与我说了,便是想告诉我,不管经历过什么,总归都是会过去的,这只是我人生中的阅历,当时我心里十分偏执疯狂,都是他为我疏导,虽然后来执念也未曾消除,可总算像个正常人。”
元决愣着,喉结一滚,问的有些艰难:“是……烧伤之后?”
叶欢颜也没什么不可以和他说的,便点头:“嗯,就是那一次,我烧伤后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极其不好,根本没办法配合治伤,像个疯子一样看见谁都一身刺,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父皇便把我送到这里来,请求大师开解我。”
元决一言不发,只是突然抱着她,动作轻柔的环抱着她,却满含怜爱和愧疚。
叶欢颜笑:“你不要这样,我跟你说这些又不是让你心疼我,对我来说,这些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可以风轻云淡的跟你提起,我也希望你能不要耿耿于怀,一切都是既成定数,你难受也改变不了什么。”
元决放开她,面上有些伤感无奈
,重重的深吸了口气,轻声道:“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而且难受不难受,也不是我控制得住的,心自己就会难受,我也没有办法。”
叶欢颜挑眉轻笑:“这样啊,那我帮你摸摸,就不难受了。”
然后,她还真的伸手在他心口处轻轻抚摸了几下,像是在顺毛,弄得人心痒。
元决瞥了一眼她的爪子,一本正经的提醒她:“佛门重地,你这样不好吧。”
叶欢颜给了他一个白眼:“什么啊?我就是单纯的抚一抚你的心,让你不那么难受,没别的意思好不好?你自己思想龌龊,好意思提醒我,我看你应该自省,在佛门重地还这么不正经,东想西想。”
然后没好气的哼哼两声,转身继续走。
元决笑了下,然后摇了摇头,跟上去。
俩人絮絮叨叨的走了一会儿,便远远地看到前面的一个桃花树上下,扎堆了六个半大的孩子。
为什么说桃花树上下呢?因为有的站在树下,有的爬在树上,那是一棵树干很粗,看着挺有岁月的老树,整个慈恩寺漫山桃花,开的最盛的就是这一棵,这些个兔崽子也真会找。
姬元颢最是沉稳,一派老成的静静站在那里看着树上树下的几个
伙伴,旁边还站着也一样文静内敛的徐轻湄小姑娘,然后姬无忧和蔡颂垣在树下朝着树上的潘景翊和嬴长歌嚷嚷,指导他们折最好看的花。
树下一旁垫着一张布帛,上面已经放了许多折下来的花枝。
随行的宫人内侍和侍卫都不敢阻止,只能守在树下旁边,一个个心惊胆战,做好了树上的潘景翊和嬴长歌要是掉下来,就立刻扑过去接住的准备。
还真是各司其职啊。
但是也忒能作了,果然都是猫嫌狗弃的年纪,最能闹腾,偏偏她找来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啧啧,熊孩子多了也让人肉疼。
叶欢颜嘴角一抽:“还好大师不知道,不然得亲自来把他们都赶走。”
元决没说话,定睛看着姬元颢,或者说,是看着站的比较近的姬元颢和徐轻湄,若有所思。
叶欢颜见他看着,便猜到什么,手肘捅了一下他:“看你这忧心的样子,怎么着?是怕人家小姑娘蓄意接近你儿子?”
元决淡淡道:“是担心,毕竟这种事情若是蓄意谋算,终归是不妥。”
若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便也没什么,但是不能是蓄意接近达成攀附的目的,他的儿子,不能在这种事情上被人算计,而且还那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