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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零五年七月二十四号的早晨,太阳刚刚出来,空气里还带着一丝丝夜晚遗留的清凉。罗让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不愿睁开眼,可是他整个身子都缠在了床单里,热的一身的汗,浑身都腻的难受。即使这样,罗让还是不愿放弃酷暑夏日一早醒来的难得时光,一边随手的摸摸每晚睡着前随意扔在床上的手机,一边回忆着昨晚的梦。

    罗让的手从床的左边摸到右边,再从头边摸到脚边,最后从枕头下摸到背后,这才感觉出来自个儿的床有点奇怪,自己明明睡的是竹篾席子,什么时候换成的草席子了,而且自个儿放在脑袋边的一堆家伙难道都被自己极差的睡相弄到床下去了,他的老眼镜可经不起摔了,还有堆在脚边的昨天新买的衣服也不在了,这可真奇怪。

    “哇···”安静的环境里,突然传出一阵很响很响的哭声,罗让顾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就立刻扯开身上的床单子冲到隔壁,一把抱住睡在破旧婴儿床上的小小的人。

    罗让抱着小婴孩轻轻的摇晃,拍着他的背,然后接过身边小孩递来的奶瓶,顺手塞到婴孩的嘴里,安慰到:“涵涵没事,楠楠你继续睡啊!”

    穿着磨出边的旧格子睡衣的四五岁小孩,用自己的小肉手揉揉没怎么睁开的眼睛,模模糊糊的说:“嗯,哦,爸爸,睡了。”然后三步两步爬到直接摊在地上的小席梦思床垫子上,四仰八叉的就睡了。

    罗让一手搂着怀里的小的,走到床垫边坐下,给大的孩子扯了毛巾被子盖在一鼓一鼓的小肚子上,然后就这么呆愣愣的站着。

    是的,就是呆愣愣的站着,罗让板着个脸,除了那一双迷茫的大眼珠子,完全看不出这人在想什么,可是罗让的内心却是翻江倒海的,他低头看了看脸还红通通,带着泪痕,使劲的嘬着奶瓶里的糖水的婴儿,又抬头看看躺着睡的安详的小孩,然后又看了看这狭小的,没有几样家具的破旧房间,最后把孩子放到婴儿床上,转身走了出去。

    罗让呆呆的想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要不要再去打份功,这个月底小饭馆要发工资,那点工资够不够买几罐好的进口奶粉的,今天该拿出多少买菜钱,该不该再把孩子放到隔壁杨阿姨家再去大学图书馆了,乱七八糟的,罗让走进了小卫生间,瞄了眼,黄色的大块粗瓷砖,老旧的浴缸抽水马桶,一个个都土气笨重。

    罗让走到洗手池前,怔怔的对着洗手池上方的长方形镜子,镜子的左下角裂开了,被人细心的用黄色粗的塑料胶带粘着,罗让盯着镜子里的人,柔柔的乌黑头发贴在脑袋上,看不出多大的乱,只是有点长了,遮着额头,半盖着秀气的眉毛,快要长到眼睛上了。那是双多大的眼睛呀,圆溜溜的,因为早起没睡醒还带着汪汪的水汽,乌黑乌黑的眼珠子,睫毛很长的,还是弯的。有一个小鼻子,笔挺的,尖尖的很秀气,白白的。嘴唇很漂亮,唇线很清晰,不薄不厚,淡粉色的。

    罗让拍拍脸蛋,打开水龙头沾了冷水,再用力拍拍,“啪啪”的打的整张脸开始泛红。

    “迟依然。”

    罗让转过身,走到厨房,并不想换睡衣,这磨出了毛边,洗的发白变薄的淡蓝色的小格子睡衣,熟悉又陌生,不想换下,换下会忍不住想要扔掉。

    厨房不大,东西都是旧的,水泥的洗碗池子,白瓷砖的煤气灶台,黄色退了漆的方木桌子,绿色塑料网的小木碗柜,一溜的调料瓶子罐子袋子锅碗,透着厨房特有的油烟味,样样擦的干净。

    罗让从碗柜里拿出一碗隔夜的米饭,放鼻子下闻闻,没馊,用白色塑料饭勺子全部倒进放在煤气灶上的小锅子里,罗让舔掉碗边沾着的几粒米,拿起锅子放点自来水开始烧米烧粥。

    “噗噗”粥里冒着泡泡,香味透着出来了,罗让依旧那么站着,望着沸腾的锅,也不动,就呆呆的站了半天,最后在粥汤快要溢出来的时候关了煤气灶,用饭勺搅着,又开始望窗外。

    街上已经有人了,老远望过去,马路上开过几辆车,上班的骑着自行车,开大摩托车的“哗”的一声骑了过去,小巷子里也有几个老头老太走出来了,罗让透着窗边的电线杆子和电线,看看他们带着小洞的白背心和带着小白花的黑色布裙裤。

    “迟依然。”

    检查一下煤气罐子开关,抄起一只干净的锅子,转身到卧室床边抽屉里拿出钱包钥匙,罗让开门走进了窄小的楼道。

    第三层的时候,一个白头发的老头拿着杯子走出来,关上绿色的防盗门,又“哗哗”的关上铁门,罗让笑着礼貌而生疏的喊:“李大爷,出去呐。”

    “是啊,小迟今天买早饭啊?”

    “是啊,买点油条油角。”

    “走啦啊!”李大爷健步如飞的下楼,往公园去会老友,摇头晃脑的,“不对呀,这小迟今天怎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

    罗让慢悠悠的晃到巷子口的早餐店,这里吵吵嚷嚷的好些人,自行车挡着路,罗让左闪右闪挤到炸油条的地方,“老板娘,两根油条,两个油角,肉心的,快点。”

    “好咧,马上,一块四。”

    罗让放下锅子,拉开钱包拉链,左掏右掏拿出一张一块纸币和四个一毛钢镚,递过去拿锅就走。走了老远,巷子里正好没人,罗让甩着钱包骂道:“真他妈便宜。油条两毛一根,以后一块都买根小的,油角五毛一个,没天理啊,肉啊!”

    回家关门,把锅子放到碗柜里,冲进房间找衣服洗澡,这天气,才几分钟啊大太阳就出来了,走的一身的汗。罗让开了一底浴缸的冷水,就这么坐进去,一边洗一边懊恼。

    “老天,这都什么事啊!”

    罗让,男,三十四岁,懒蛋宅男,米虫一只,靠着网上写写小说给自个凑个零用钱,永远活在二十来岁大学生的年纪,一个人住在舅舅家老房子,昨天白天冰箱里没口粮,就将就着吃了个有点烂的香瓜,不愿出门买饭,结果晚上开始不停的上厕所,二十多回合后,脱水累趴在床上,没想到就这么睡过去了,逝于二零一二年七月二十三号。

    迟依然,男,二十二岁,高中没毕业因为醉酒“上”的女人大了肚子,退学毅然开始打工养“家”,大儿子迟楠四岁,小儿子迟涵十八个月,一年前被嫌贫爱富的丑八怪女人要求离婚。白天在小饭馆打杂送外卖,儿子放到隔壁杨阿姨家照看,晚上接手工活回家开夜班,没个一两点不睡,就这么一直累着。这两天发高烧也不舍得花钱看病,吃了两粒过期三天的药丸,于昨晚过去了。

    罗让摸摸这惨白身子胸口的凸出的肋骨,欲哭无泪。

    “迟依然。”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坑了,重生文,这两天一直在看,被爱看天的重生之渣受勾的心痒痒,也想写一篇,so,希望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