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吓坏了,赶紧把端木磬抬了出去。
皇上余怒未消,犹自大发雷霆。
端木泽夕悄无声息地进来,唤了一声:“父皇。”
皇上正愁没人出主意,招手叫他近前,问道:“刚才朕中了端木磬的招,胡言乱语了一通,只怕朝臣们都信以为真了,该如何是好?”
胡言乱语?端木泽夕暗自冷笑着,给他出主意:“父皇,依儿臣看,分明是端木磬得了失心疯,竟对父皇下毒,才使得父皇被摄了神志,说了些子虚乌有的话。”
“有道理,有道理,就是这样!”皇上听了他的话,豁然开朗,急急忙忙地叫人进来传旨,要把得了失心疯的端木磬圈禁起来,以免祸害更多的人。
端木泽夕悄然一笑,退出了大殿。
皇上接连病了好几天,直到五天后,方才恢复了朝政。
这日端木泽夕去上朝回来,带给了苏芩秋一个惊天大新闻——
皇上以端木磬得了失心疯为由,罢黜了他的太子之位,改立皇长子端木泽夕为太子了!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
端木磬做出了这样的事,皇上如果不废掉他,就得承认自己谋害过先太子了。
而在剩下的皇子中,属端木泽夕年纪最长,能力最强,不立他当太子,还能立谁?
最关键的是,皇后因为偷情,连累寿国公府抬不起头来,压根不敢对立太子的事发表任何意见。
所以这次的废立太子,格外地顺利。
只不过,皇上自始至终,都没提册封太子妃的事,想必是对苏芩秋不满意,故意将太子妃之位空悬,好等时机成熟时,改立他人。
拓跋菡萏得知后,生怕苏芩秋难过,把她召进宫,好生安慰——
“端木良顺是个老糊涂,你别理他,本宫迟早让你当上太子妃。”
事到如今,苏芩秋哪还会在意这个,她只操心一件事:“皇上谋害先太子的事,尚未公之于众,就算太子登上了皇位,大家也只会认为,他是皇上的儿子。”
如果端木泽夕就这样登上皇位,不但没能给端木元稷报仇,反而是端木良顺白赚了他一个儿子。
“你放心,此事孤早有安排。”
背后传来了端木泽夕的声音。
拓跋菡萏打趣他道:“你这是生怕本宫欺负你媳妇?本宫才把她召进宫,你后脚就到了。”
端木泽夕一点儿没否认:“是儿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还真以为,她会欺负苏芩秋?拓跋菡萏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苏芩秋问端木泽夕:“殿下打算如何让皇上承认当年的真相?”
端木泽夕反问她:“你给皇上的药里,含有致幻成分,不知可还有效?”
“自然是有的。”苏芩秋点头。
“那就成了。”端木泽夕颔首,意味深长,“中元节,马上就要到了。”
没错,七夕都过了,中元节还会远吗?
七月十五这天,百姓们在祭祀过祖先后,纷纷走上街头,庆祝中元节。
满大街都是盛装的男男女女,十分地热闹。
拓跋菡萏极力劝说皇上,要他带她出宫去,与民同乐。
皇上没能拗过她,带着她和几个文武大臣,一起出宫上了街。
街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街道两旁,是灯火通明的店铺,伙计们为了招揽客人,都跑到街中间吆喝来了。
皇上倒也觉得新奇,饶有兴趣地四下看着。
街边,有一家卖灯笼的小摊,架子上挂满了灯笼,红红彤彤。
皇上盯着那灯笼摊,忽然眼睛发直,再也不动了。
拓跋菡萏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满脸困惑地问皇上:“皇上,怎么不走了?”
皇上指着前面的灯笼摊,问她:“爱妃,你看,那灯笼下是不是有个人?”
拓跋菡萏点了点头:“对,没错,有人。”
皇上激动起来:“你看那人是谁?”
“臣妾怎么知道那人是谁?”拓跋菡萏一脸的莫名其妙,“臣妾怎么会认识那些路人呢?”
“不是路人。”皇上有点急了,“那不是先太子端木元稷吗?”
拓跋菡萏暗自冷笑,面儿上却一片茫然:“皇上,您说什么呢,先太子都去世多少年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皇上不敢吭声了。
今天是中元节,鬼门大开,莫不是端木元稷的鬼魂回来了?
皇上心里发虚,转身想要换条路走。
忽然,有人在他的身后,贴着他的耳朵说话:“良顺啊,你杀了我,又偷了我的皇位,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
皇上吓得一个激灵,哆哆嗦嗦地回头,正对上了端木元稷那张依旧年轻的脸。
皇上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你,你,你——”
拓跋菡萏扶住了他:“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皇上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她,直直地望着面前的端木元稷:“皇兄,你到底要干什么?”
端木元稷和善地笑了笑:“当然是让你把皇位还给我了,你要是不还,那我只能带你去阎罗殿,找阎王爷说个清楚了。”
什么?去阎罗殿?那不是要他死吗??
皇上唰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我不去!端木元稷,你早就死了,皇位现在是我的!”
端木元稷皱起了眉头:“我是怎么死的?那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你否认,我现在就带你去阎罗殿。”
又威胁他?
皇上又是怕,又是气,声色俱厉:“端木元稷,就算是朕害死了你又如何?所谓成王败寇,朕现在才是一国之君,而你只是地下的一缕亡魂!你别以为今天是中元节,就可以为所欲为,朕不怕你!”
他话音刚落,四周鸦雀无声,无数双眼睛朝他看来,几个文武大臣皆是满脸震惊。
皇上这才意识到不对,使劲儿揉了揉眼睛。
面前哪有什么端木元稷,只有一个端木泽夕!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
“先太子真是皇上害死的?”
“这还能有假,刚才他自己承认了!”
皇上眼前一黑,差点晕倒。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了他谋害先太子的事,他该如何堵住悠悠之口?
一名臣子上前,神色严肃地问他:“皇上,先太子真是遭了您的毒手?”
“朕,朕——”皇上百口莫辩,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街上乱成了一团,内侍们赶紧抬起皇上朝街头的马车赶,但许多百姓为先太子打抱不平,趁机把烂菜叶,臭鸡蛋,朝他身上扔。
等众内侍护着皇上逃回宫中,皇上已经面目全非,只剩下了半口气。
端木泽夕带着苏芩秋进了宫,去见皇上。
端木泽夕一进殿,就支开了太医和内侍。他如今贵为太子,无人敢不听他的话。
苏芩秋上前,给半醒不醒的皇上诊了脉,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端木泽夕心里有了数,走上前去,问皇上:“端木良顺,你可知刚才为何把我认成了先太子端木元稷?”
皇上很不高兴:“你叫我什么?你竟敢直呼父皇的名讳?”
“父皇?”端木泽夕嗤笑一声,“我的父皇,你不是刚刚才见过吗,怎么还敢自称是我的父皇?”
端木良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子转了好几道弯,才反应过来:“你是端木元稷的儿子?!”
端木泽夕冷笑:“才反应过来?不过,你害死了我的父亲,强掳了我的母亲,会认错儿子也正常。”
他竟当了乌龟王八??端木良顺气血攻心,怒道:“朕害死了你爹又如何?他自己蠢笨,被我钻了空子,就该自认倒霉!而你,明知自己是端木元稷的野种,还敢当朕的太子,简直岂有此理!来人,朕要要废——”
他一语未完,殿内屏风轰然倒地,露出了屏风后的太后,拓跋菡萏,还有许多文武大臣来。
端木良顺当即傻眼了。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藏到屏风里去的?
他刚才自认杀害端木元稷凶手的事,全被他们听见了?
太后眼中含泪,一步步逼近:“端木良顺,原来是你害死了我儿子!”
端木良顺是真慌了,连忙否认:“不不不,朕没有,是——”
“是什么?!”太后厉声质问,“上一次你自认凶手,事后把责任推给了端木磬,适才在宫外,你再次自认凶手;刚刚,你又一次自认是凶手,而且是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怎么,现在看着人多,你却想否认了?你打量我们都是聋子,瞎子?”
端木泽夕道:“既然他一再否认,不如开馆验尸,看看我的父亲端木元稷,究竟是不是死于中毒!”
端木良顺心慌不已。他当然很清楚,端木元稷的尸骨,是经不起推敲的。他想要作假,可是端木元稷的尸骨已经葬入了皇陵,想动手脚也来不及了。
他这时候才终于明白,当初端木泽夕为何要选择隐忍,先把端木元稷的尸骨葬入皇陵,他就是为了防着他动手脚!
皇上看着太后和众人步步逼近,忽然觉得大势已去,竟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端木泽夕知道他命不久矣,拿出了已经拟好的罪己诏。
太后强行抓起端木良顺的手,在罪己诏上摁下了手印。
完了,这下全完了。端木良顺浑身冷汗直冒,睁着眼睛咽下了气。
端木泽夕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走到苏芩秋身旁,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杀父之仇,终于得报,从今往后,没人能阻碍他们在一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