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琴跟着易之初一起进了帘子。听见外头的动静,她不由又惊又怒:“主子,外头的那群人简直太荒唐了。他们哪里是宗室啊,分明就是一群流氓!”
“不要把宗室的人,想得太好了。”易之初脸色微微泛白,拍了拍素琴的肩膀,轻声道,“这群人若是不姓纪,不过就是田舍之间最常见的流氓而已。”
素琴愤然点头,觉得易之初说得有道理。
易之初握了握素琴的胳膊:“素琴,你去外头,把荣亲王找来。”
眼下这个局面,她是应付不来了。
若说还有人能够压下这里的争论,那就只有荣亲王了。
他性情严谨,又是纪氏的族长,断无处理不了这件事的道理。
素琴也明白其中的利害,肃然颔首,身影很快在宫中消失。
易之初站在珠帘后头,焦灼地等素琴回来。
大概过了一盏茶功夫,素琴总算是回来了。
“怎么样。”见到素琴,易之初松了口气,小声问,“荣亲王呢,他来了吗?”
“没有。”素琴的脸色很难看,摇摇头,道,“奴婢听荣亲王府的门房说,这两天黄河畔发了凌汛,恐有决口之患。工部尚书恰好缺省,荣亲王便带着人去
了大堤上,抢修河堤去了。”
荣亲王去了黄河沿岸!
原来如此!
易之初脸色一白。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先前纪扬能够一直隐忍不发,却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的缘故了。
纪扬根本就是瞧准了荣亲王不在京中的时间,才敢如此放肆大闹的!
易之初想着,忍不住有些咬牙切齿。
她深吸了一口气,冷道:“我明白了。”
素琴急切地问:“王妃,咱们要怎么办?”
“咱们……”
易之初的话,只来得及开一个头。
忽然,门外宗室们的声音便安静了下来。
有人踏踏地从门外走进来,靴声橐橐之间,格外的意气风发。
宗室们齐声道:“参见三皇子!”
“嗯,不错。”是纪扬的声音。只是比起先前,他声音里多了几分意气风发的冷傲,“你们做得的确不错。等本皇子登基为帝,你们都有厚赐!”
“多谢三皇子!”
宗室们再次齐声。
只是这一次,他们的声音里,多了不少欣喜。
易之初听得冷了脸色。
素琴也跟着咬牙,压低声音道:“若是让外人听见了,哪里会知道,这群人居然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一群人呐。他们的表现,分
明就连那些贩夫走卒都不如,十足的没有骨气!”
易之初听得心有戚戚。
她正要点头,忽然听见门外纪扬得意洋洋的声音:“行了,你们都走吧。本皇子要单独留下来。”
“是!”
宗室们齐呼一声之后,很快便一个个离开了。
易之初站在那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等宗室们走了个一干二净,她面前的珠帘便被人掀了起来。纪扬得意洋洋的脸庞,顷刻间便出现在易之初面前。
易之初只看了纪扬一眼,便厌恶地转过头去。
其实平心而论,纪扬生得还算不错。只是他眉宇间时常浮现着狡诈、怨毒、刻薄、恶毒等诸般情绪。原本七八分的人才,被这些情绪一搅和,也就只剩下了四五分而已。
纪扬并未将易之初的嫌恶放在眼里,笑嘻嘻的道:“原来安王妃躲在这里,真是让本皇子好找哇。”
“三皇子找我做什么?”易之初冷漠地看了纪扬一眼,从他身边走过,来到纪云阳身边,“一般来找我的人,都是生了病的。不知三皇子特地找我,是生了什么难以治愈的棘手病症?”
“你!”纪扬脸色一沉,冷笑道,“易之初,你倒是牙尖嘴利
。”
易之初凉凉地笑:“三皇子,你叫我什么?你忘了,荣亲王曾经告诉过你,对待长辈的时候,要有礼仪么?”
纪扬脸色一沉,顿时想起了许多不愉快的回忆。
易之初手上动作不停,先是拿出那只瓷罐,接着又将瓷罐里的水蛭一条条取出来,放在纪云阳颈后。
水蛭一接触到活人的皮肤,便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吸吮鲜血。
这奇特的一幕,易之初和素琴已经看得习惯了,倒不觉得有什么。
纪扬却是胃里翻滚,恶心得不行,脸色扭曲地问:“安王妃,这是何物?你把它放在这里,是要做什么?”
“三皇子看不懂吗?”易之初心底好笑,表面上却还是淡淡的,“这是水蛭啊。”
“本皇子……我知道这是水蛭!”纪扬低吼一声,显是烦躁了,“本皇子是在问你,如此恶心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易之初冷漠地瞥了纪扬一眼:“三皇子是在说你自己么?”
“你!”
纪扬顿时大怒,脸红脖子粗。
他阴狠地瞪着易之初,仿若一只野狼。
易之初却全然没将他放在眼里,仍然不紧不慢地摆弄着水蛭。
纪扬盯着易之初看了半晌,
阴恻恻地笑:“易之初,你想装神弄鬼也不要紧。左右今天,也是你最后一个能够装神弄鬼的机会了。”
“为什么?三皇子,你何以如此笃定,今天就是我最后的机会?”易之初放下水蛭,墨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纪扬,“你未免,也太自信了。”
“呵呵,你说呢?”
纪扬盯着易之初厌恶的眼神,一阵冷笑。
眼下所有宗室都支持他,荣亲王也不在京中。加上纪云阳沉疴不起,他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占全了。
他即将坐上权力之巅,手握权柄。
而易之初,注定只能成为他权力的陪衬!
想到未来的情景,纪扬就欢天喜地。
他咧了咧嘴,冷冷地盯着易之初,道:“本皇子在即位之后,会让你成为在本皇子左右,端茶倒水、伺候一切繁琐活计的宫女。”
“……”
易之初瞬间愕然。
她盯着纪扬,只觉得无语。
正在这时,龙床上的纪云阳忽然挪动了一下。
他动弹的幅度十分小,令人难以察觉。
易之初眸底掠过一抹讶异的色泽,想要低头看看纪云阳,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只是她敢肯定,方才纪云阳在动的感觉,绝对不是什么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