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扬掀唇一笑，得意道：“本皇子的计谋，你又怎么会知道。行了，易氏你放心。本皇子的计划向来天衣无缝，你瞧着就是了。”说罢，纪扬将茶壶放在桌上，起身走开了。
易之珍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浮现深深的忧虑。
天衣无缝，说得好听。
像上次纪扬陷害梦雅，不也是花了好大的时间，费尽心机地做了一个局。可是到了最后，梦雅公主却被易之初救了。全身而退不说，还害得纪扬跪了三天的宗祠，丢尽了脸面。
纪扬他，真的能做到所谓的天衣无缝吗？
易之珍不知道这一点，也不敢多想。
她叹了口气，站起来也要离开。
谁知刚一站起来，她就冷不防看见，自己的陪嫁丫鬟兰草站在旁边，用一种很难懂的眼神看着自己。
“兰草，你这是在做什么。”易之珍吓了一跳，没好气地道，“站在那里不说话，你是有心想把我吓死不成？”
兰草扯了扯嘴角，福身：“奴婢不敢。”
刚才是易之珍和纪扬在说话，她哪里有多嘴的余地。
易之珍这样问她，分明就是不讲理了。可囿于身份，她又不能指出易之珍的不讲理来。
兰草低低叹了口气，
只觉得憋屈。
“你最好是不敢。”易之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刚要威胁兰草几句，让她别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去，突然发了奇想，“对了，我要吃远芳斋的梅花糕。”
远芳斋，是京中一家很出名的点心店。
从易之珍还是待字闺中的姑娘起，她就喜欢吃这些糕点了。
只是这个时候，点心店早就关了。
兰草看看外头黑沉如铁的天色，有些为难：“侧妃娘娘，这个时候，恐怕点心店也不好找吧？”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易之珍冷冷地斜睨着兰草，“你若是不给我去找梅花糕，就是抗命。兰草，你敢抗命么？你是不是还想被剥了衣服，让全府上下的老少爷们都看看你的身子有多美妙啊？”
兰草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低下头去。
上次被易之珍命令丢脸的一幕还在她心底，如附骨之疽。眼下即便心里有怨，兰草也不敢公然反抗易之珍。
“……是。”兰草最终咬牙，低头答应，“奴婢这就出去，给您买您最爱的梅花糕。”
易之珍满意地点头：“那你就快去吧。”
兰草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她一边走，一边委屈得想要哭出来。
此时此刻，门外。
两个刺客摘了面罩、换了一身正常的服饰，从三皇子府侧门离开。
夜色已深，外头下了一层薄薄的雪。
其中一个刺客高高兴兴地开口：“大哥，有了三皇子的允诺，咱们以后就不用再做这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情了。”
“是啊！堂堂正正的做个三品将军，光宗耀祖啊！不过这次咱们做的事情，也确实是够危险的。大的风险，才有大的回报！”另一个刺客感慨地点头，“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窃猪者……窃印者……”
刺客冥思苦想，抓着脑袋，却怎么也想不出原话的说法。
还是先开口的刺客看不过去，提醒他：“哎呀，大哥！那叫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刺客大哥傻笑着点点头：“是是，又是猪又是猴的，听上去很好吃。”
“……”
先开口的刺客白了他一眼，简直无力吐槽。
话虽如此，他心底还是高兴的。
“一甲子的功力，还有三品的官职。”刺客自言自语了一句，“嘿，咱们可都要发达了……唔！”
刺客忽然脸色一变。
刺客大哥正要开口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忽然也跟着脸色一变，跪坐下来，难
受地抓着胸口。
“大哥。”刺客出了一脑门的汗，看着身边的男人，努力挤出话来，“我……我胸口好难受，像是被火烧着一样。”
“我、我也是。”刺客大哥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一脸的困惑，“是不是三皇子给咱们的药，派上用场啦？”
可真是个傻大哥。
提升功力的好药到底是什么样，他不清楚。可眼下这种钻心般的疼痛，还有浑身控制不住地抽搐，甚至要头足相就的姿势，却分明让他想到了一种毒。
刺客疼得要命，咧着嘴惨笑：“傻哥哥，这是牵机啊！牵机药的毒！你怎么给忘了？”
“牵、牵机？”刺客大哥一惊，顿时想起先前三皇子赐下的药来，“你是说，这是牵机毒？咱们都被三皇子给害了！”
“是。咱们都活不了啦！”刺客疼得咧嘴，表情似哭似笑，“三皇子，三皇子他可真狠。咱们替他做了那么多的脏活，他居然还要杀了咱们……我、我不甘啊！噗——”
刺客说着说着，舌头打结。
他噗地吐出一口血，整个人抽搐两下，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夜色深沉。
雪，越下越大。
大雪从铁幕般的天空中飘飘扬扬地落下，
很快盖住了地上的一大片。
连同那两个刺客的身体，也盖住了。
直到午夜，天空才有放晴的趋势。
不远处的屋檐下，一道穿着单薄的婀娜身影，哆嗦着从那里出来。
兰草咬着牙，在屋檐底下一点点地挪着身子。
从三皇子府里出来的时候，她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多穿衣服——当然，易之珍也不会大发慈悲，让她穿多点再出来就是了。
以她这样单薄的穿着打扮，被大雪这样铺天盖地地淋上一夜，很可能会直接死掉。
所以，她只能暂且借着旁人的屋檐，躲一躲这场雪。
眼下雪停了，她也得去买点心了。
兰草一步步地往前挪，想在天亮之前赶到京城另一边的远芳斋。
谁知刚走了两步，她的脚腕就被人抓住了。
地上厚厚的雪花里，忽然伸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雪白发青，冰冷得几乎和雪花一样，宛若死人的手。
可也正是这只手，死死抓住了兰草的脚！
“啊——”
兰草大脑空白片刻，尖叫起来。
叫声刺耳，穿云裂石。
……
这天晚上，易之初睡睡醒醒好几次，很不安稳。
将将睡到五更天的时候，她被人用力摇了几下，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