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沈阅来了。
洗了澡躺在床上，亲热过后秦诗迟疑着跟沈阅说：“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沈阅搂着她的手臂微紧，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之后，便又将她抱紧了些。
秦诗靠在他怀里，“我妈第二年就经人介绍和现在的继父在一起了。婚后第二年生了一个儿子。”
“在我的记忆里，继父对我妈并不好，吵架是常态，我妈在月子里，还想过抱着弟弟跳楼，也想过吃农药。”
沈阅听着眉头皱紧。
“再后来，继父出远门打工，没多久我妈带着弟弟也跟着去了，我被丢给年迈的外公。再后来，我又去了我爷爷奶奶家，再后来，继父安排我去了他老家那边的大伯家。”
“寄人篱下的生活，真的不太好。后来，弟弟要回来念书，我妈也回来了，只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在闯江湖了。”
秦诗说着便笑了。
沈阅却是满眼的心疼。
“从那之后，过年回家，所谓的团年，我必定会看到他们吵架闹离婚的场面。有时候因为一句话，有时候因为一件小事，离婚协议书我都帮他们写过好几回。”
“闹的时候恨不得把家都拆了，怎么劝也劝不了。等隔了几天，两个人又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总之，在家的日子，我看到的吵闹和听到的谩骂最多。当然，我妈流的泪也很多。”
秦诗重重地叹了一声，“我觉得我的生活一团糟糕，我的人生也充满了黑暗，根本就体会不到什么叫爱。”
她自嘲一笑之后，又说：“后来，我遇到了陆靖，他在我这段灰暗病态的人生里像一束光。”
沈阅听到这句话，内心只有过短暂的不舒服，之后便将她抱得更紧了。
“虽然我和陆靖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他对我很好。那种好，让我忘记了我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是不被重视，是不被爱的。”
“是他，让我不再去在乎亲情，不再去奢望被看重。”
“我把陆靖看得很重，和我自己一样重。”秦诗没怕沈阅听到会不舒服，“所以，在他走后，我也活不下去。”
沈阅的呼吸都变得紧了。
他能理解。
也不吃醋。
甚至有些感谢陆靖，谢谢陆靖陪了秦诗那么几年。
“我很幸运，在不被爱的时候遇到了陆靖。在不想活的时候遇到了你。”秦诗抬头看着沈阅，冲他笑，“老天待我不薄的。”
沈阅伸手轻轻擦拭掉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流出来的眼泪，随后便紧紧抱着她。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沈阅没有安慰，只是用行动在告诉秦诗，他会爱她。
“沈阅，我可能心理还不够健康。就算是这样，你也还是想跟我结婚吗？”秦诗在他怀里哽咽着问。
沈阅吻着她的额头，“嗯。”
“我害怕你看到我那样的家庭，会后悔。”
“不会。”沈阅说：“父母那一代的婚姻和感情我们不参与，只要他们觉得过得了，就行了。”
“我就是觉得我妈太苦了。”秦诗的声音在颤抖。
沈阅轻轻拍着她的背，“就算是那么苦，她也愿意陪着你继父，也说明你继父并不是一无是处。他们那个年代的人不会把感情挂在嘴上，也不会轻易流露自己的真情。但是只要在一起了，就是一辈子。”
“别想那么多，不管日子怎么样，那都是你母亲的人生，即便是我们做子女的，也没有办法去改变。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她不开心的时候安慰几句，或者给她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她那么在意她的伴侣，也是人之常情。这个世上陪自己最久的不是父母，不是子女，而是伴侣。也是最亲近的人，没有之一。”
沈阅在安抚着秦诗。
秦诗也都听进去了。
“别想那些你不能左右的事，想想你可以决定的事。”沈阅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好好想想，跟我结婚的事。”
秦诗的心情被他抚平。
她抓着他的手，“结婚了，可不能离。”
“能不能说点好听的？”沈阅抬起她的下巴，和她对视，“还没有答应我，就开始想着离了？”
“我是说不能离。”
“这个字，都不能说。”沈阅提醒她。
秦诗撅嘴，“那就是不能离。”
“……”
在秦诗睡意来袭的时候，沈阅在她耳边低语，“我们老沈家，没有离婚这个先例。秦诗，嫁给我，就只能是我的。”
……
秦诗带着沈阅回了老家，见了母亲。
继父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看到秦诗和沈阅，他虽然不苟言笑，但行动上是很在意他们的。
母亲知道他们要结婚，先是意外，随即便红了眼睛。
她只是跟沈阅说：“你要对她好。”
沈阅郑重地点头，“您放心，我会的。”
继父在一旁默不作声。
……
婚礼那天，在秦诗再三的要求下，也只请了双方的亲人朋友。
叶路长和袁苗是伴郎和伴娘。
婚礼不是很盛大，但是很温馨，也很欢乐。
秦诗把捧花直接递给袁苗，看了眼叶路长，笑着对袁苗说：“再接再厉。”
袁苗接过捧花，斜睨着叶路长。
她凑到秦诗的耳边，小声说：“绝对把他拿下。”
秦诗笑意加深。
宴会中途，秦诗去换衣服。
秦母走进来，看到秦诗，笑容堆满了脸，眼睛却是湿润的。
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秦诗，“这是你叔给你的。”
秦诗皱眉，下意识地推脱不要。
“你拿着。本来可以多攒点的，他病了花了点，就少给了点。虽然不多，但也是他的心意。”
秦诗不接。
秦母硬是把卡塞进她的手心里，“我们都不善表达，可是真心希望你幸福。”
秦诗看到母亲眼泪流出来，鼻子猛地一酸，也红了眼睛。
……
婚礼结束后，秦诗拽紧沈阅的手。
“陪我去个地方。”
沈阅看着她的眼睛，没问去哪里，便点头。
是秦诗开的车，到了墓园，她特意注意了一下沈阅的表情。
“你一点也不意外？”
“应该来看看的。”
两个人下了车，沈阅牵起秦诗的手，走进墓园。
秦诗带着他去了陆靖的墓前。
沈阅看着墓碑上的那张穿着军装照片的男人，剑眉星目，正气凛然，不由心生敬意。
他握紧秦诗的手，对陆靖说：“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一辈子，不离不弃。”
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给予一句承诺。
秦诗望着沈阅，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坚定，无比真诚。
一辈子，不离不弃。
多么重的承诺啊。
秦诗的心，像是飘零在大海深处的那叶轻舟，总算是靠了岸。
沈阅牵着秦诗走出墓园。
墓园上空，晴空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