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看到了我的身体没？”
“我真的好疼啊！”
半夏望着手心捧着的脑袋，瞬间头皮发麻。
一股寒意瞬间直冲天灵盖，半夏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
手掌颤抖倾斜，满是血污的脑袋，顺着半夏指尖滚落到地面。
“咕噜——咕噜——”
船舱内。
仅剩的几盏灯也瞬间熄灭，稚嫩的孩童声在她耳边响起。
就像是
脑袋趴在她肩膀上，低语呢喃…
闭眼，颤抖。
……
“半夏，你怎么了！”
手心转来一丝温润，睁开双眼，便看到金吴铭站在一旁关心询问道。
船舱内灯火依旧。
半夏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瓦解。
她一把搂住金吴铭的脖子，嚎啕大哭。
“呜呜呜…”
“没事，我不是还在这边吗？”
金吴铭轻轻拍打着半夏的后背，连忙安慰。
“你…你…刚刚去哪里了”
“能..能不能”
“别.别丢下我一个人，好吗？”
半夏低声抽泣，断断续续。金吴铭望了一眼前方转角处，再次安慰道。
“没事的，没事的。这不都好好的吗？”
听到这话，半夏抬起头，哭红的双眼往回头望向身后的转角处。
船舱的角落旁只有一个空空的酒瓶…
半夏满脸惊恐，神情呆滞地望向船舱地面试图寻找从手上滑落的脑袋。
“不见了，真的不见了…”
半夏喃喃自语，内心挣扎片刻才松开了手臂。
“什么不见了。”金吴铭好奇问道。
“我去拐角处看了一眼之后，就发现你一动不动。”
金吴铭捡起墙角处的酒瓶，回头望向半夏。
“走吧，我们继续往里面看看。”
半夏有些迟疑，再次抓住金吴铭的手臂，“真的要进去吗？”
“这不好好的嘛，没事的。”
“那好吧。”
…
半夏死死搂着金吴铭的胳膊，在路过拐角处时，她还有着一丝害怕。
生怕又看见了那沾满血污的脑袋。
穿过拐角处，眼前便是一眼可以望到头的走廊。
随着不断深入，歌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
…
[让我来，唱一支秦淮景呀…]
歌声清脆而又婉转。
寻着那歌声，二人来到一扇大门前。
金吴铭先去敲了敲门，单手缓缓推开半扇。
歌声停止，船舱大厅内的众人纷纷抬头看向金吴铭。
“唉，不好意思啊，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金吴铭双手合拢做出拜佛的动作，连声抱歉，被众人围坐在中心的旗袍女子，再次弹唱起来。
半夏紧跟在金吴铭身后，一进入大厅，穿着各异服装的人，就吸引了她的目光。
“他们这些人都是干嘛的呀。”
半夏抬手指着看台第一排身披黑色貂绒披风的军官，好奇开口。
“你说他们啊，不过是一群离乡的游子。”
“在这儿，听曲，看戏。”
…
台上一曲唱罢，台下众人纷纷鼓掌。
“好！不错。”
“赏。”
军官从胸口的口袋中掏出两块银币，放置在身侧的茶桌上。
军官端起桌上的茶杯，看向台上身穿旗袍的女人，一旁的副官。拿起桌上的银币，朝着台上走去。
台上，身穿灰色麻布外套，头顶瓜皮小帽的老人，手中拿着响碟，走到台旁。
双手接住副官拿来的银币，脸上满是笑意道。
“谢谢官爷您内。”
副官拉了拉背上挂着的长枪，“好好唱，唱的好了我们少帅还会重重的赏。”
老人不敢抬头看向远处的军官，连连弯腰，谄媚开口道：
“谢谢少帅的赏赐。”
…
老人回到台上，敲起了小鼓，打起了响碟。
戏曲声再次响起，半夏与金吴铭站在看台最后一排，正当他们听着兴起时，一个小女孩撞在半夏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
一个女人连忙低头朝着半夏他们连声抱歉，她双手抓住小女孩的肩膀，攥至膝盖处。
连忙抬手打在小女孩屁股上，“让你不要调皮，你偏偏不听。”
“娘，别打我，囡囡下次不敢了。”
眼泪在小女孩眼眶中打转，双手抱着女人的大腿，一脸害怕的看向半夏。
“我没事，不用在打孩子了。”
半夏蹲下身，正要去摸小女孩的脑袋，便看见小女孩朝着女人大腿后方缩了缩身躯。
“你们是留洋回来的学生吧，这是我的女儿，小名叫囡囡。”
“快叫声姐姐。”
见囡囡迟迟不开口，女人伸手掐了一把，小女孩才不情愿的开口。
“姐姐。”小女孩脆生生的喊道。
“糖葫芦~有没有人要买糖葫芦啊~”
半夏听到大厅的有人在叫吆喝着，抬头起身看向不远处。
一个身穿破布外套，身上打满补丁外套的老人，正拎着一根竹竿，上面零散插着几根糖葫芦。
“新鲜出炉的糖葫芦有没有人要尝一尝啊~”
半夏看了一眼小女孩，起身走到老大爷身旁。
“大爷，这糖葫芦怎么卖啊？”
“哎，姑娘两文钱一根，刚刚做的，绝对新鲜。”
两？两文钱一根？
把手伸进口袋的半夏身形一滞，满是不解的看向一旁的金吴铭。
“还是我来吧。”
金吴铭从口袋掏出一枚银元，递给握着竹竿的老人。
“这…”
老人迟迟不肯伸出手去接金吴铭递过来的钱，握着竹竿连连后退。
“老人家我身上只有这么多，你这边的糖葫芦我都要了，你就收下吧。”
老人忐忑的伸手接过金吴铭手中的钱，把银元放在嘴里咬了咬，见钱是真的，才肯把手中插满糖葫芦的竹竿交给了半夏。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老人连忙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金吴铭走上前连忙扶起老人，只见他连忙把钱揣入怀中，嘴里不停念叨着。
“好人啊！好人啊！”
“哎，这世道好人不多了。”
老人感叹一声，拉着金吴铭的手臂，把他攥到一旁角落，浑浊的双眼中透露着一丝担忧，连忙劝阻道。
“少爷，您赶紧跑吧！”
老人看了一眼看台，低声道：
“我听到城外有人说，日本人马上就要打来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