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光景,病房里很安静。凌方平抱着贝贝走进去的时候,俞远正在窗前看一本书,手里的书页翻得哗哗作响。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你有必要去做个变性手术,把那玩意儿割掉算了。多碍事儿啊。”说着瞅了眼吊瓶,摁下了呼叫铃。
“……”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跟俞远这种人较真非气死不可,凌方平就当没听到,抱着贝贝走到床边,“他……还没醒?”
“嗯,”俞远继续在窗边哗啦哗啦翻书,“还没断气。”
谭泽尧静静地躺在床上,凌方平从没有想过那个总是笑着没事儿喜欢对他耍个流氓的人,也会以这么脆弱的姿势躺在床上。凌方平伸手去摸了摸他的脸,凉凉的,没有多少温度。俯□去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凑在他耳边道:“谭泽尧,乖乖地赶紧起来给我做饭。吴子成送来的菜难吃死了。”
“当然,”俞远面无表情地接口,“我往里面馋了老鼠尿,能不难吃么?”
凌方平:“……”
护士进来拔针,皱着眉头对俞远道:“先生请您不要制造噪音,这是医院。”
俞远头都没抬:“我可是为他好,您这地方静的跟墓地似的,活人都得给闷死了,床上那位半死的怎么醒的过来?”
护士估计是从没碰见过这种人,被噎得够呛,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半句话来,拔了针直接走人了。
俞远继续跟那儿翻书。
贝贝本来在凌方平怀里昏昏欲睡,这会儿也精神了,从凌方平怀里拱出来就往谭泽尧那儿爬:“大爸爸,抱抱~”见谭泽尧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皱起小脸道:“大爸爸为什么不理贝贝?”
凌方平把小孩儿捞回来搁自己腿上:“他在睡觉。”
“那大爸爸啥时候起床?”
凌方平不知道该咋回答,顺嘴就溜了一句:“你爸爸在冬眠。”
贝贝皱着眉,用一只肉嘟嘟的小拳头撑着下巴想了许久:“已经是春天了呀,花都开了呢。”
凌方平:“……”
“白痴,不过白痴得挺萌!”俞远在一边儿嘿嘿笑了几声,拿了个笔记本刷刷地写了点儿啥,把本子“啪”地一合,“贝贝,叔叔带你出去玩儿,晚上回来你谭爸爸就醒了。”
“真的?”贝贝被俞远抱起来,还一个劲儿回头看凌方平。凌方平追上去要把贝贝抢回来:“喂,你要把贝贝拐哪儿去?”
“我自个儿的孩子我能拿他怎么着?”俞远一副看白痴地表情看着凌方平,“我说,你主动一点儿,来个全垒打,床上那位说不定就醒了。吴子成下午五点会过来,你抓紧时间别磨磨蹭蹭的啊。”说完便抱着贝贝扬长而去。
凌方平:“……”
眼见俞远抱着贝贝走得影儿都不见了,病房里静悄悄的没个人声儿。凌方平在谭泽尧身边坐下来,拉着他的手抚上自己高耸的腹部。最近胎动已经越来越剧烈,有时候折磨得他整晚整晚都睡不着觉,对于替人怀孕生子,他有过抵触,有过抗拒,但这一次,即使受再多的苦,再怎么被人瞧不起,他亦是心甘情愿。
凌方平看着那张曾经无比讨厌,如今却怎么也看不厌的脸,一点点俯□去,吻上了他的唇。无比轻柔的一个吻,但那个总是霸道地回吻过来,把他搞得浑身发软的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谭泽尧,我爱你……”凌方平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所以你他妈赶紧起来,别装睡了!”
床上静静躺着的人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凌方平实在看不得那家伙跟个植物人似的躺着,一咬牙,干脆死马当活马医,俞远那小子虽然一堆馊主意,但说不定就管用了呢?现下这身体上全垒打显然不现实,但是撸个管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于是凌方平面红耳赤地把谭泽尧裤子给扒了,一面心里还在琢磨这跟奸尸……不,取悦尸体有什么区别。实话说床上基本都是谭泽尧主动,给人diy这事儿他这辈子还真是第一次干,所以不免手忙脚乱外加心慌意乱。凌方平乱七八糟折腾了好一阵,结果令他无比挫败——那玩意儿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
凌方平看着现场呆了五秒钟,很想直接给他塞回去落荒而逃,忍了忍闭上眼俯□去,轻轻含住了那玩意儿。尽管他跟谭泽尧上床已经是家常便饭,连孩子都做出来了,但潜意识里对口.交一直很抵触。所以尽管谭泽尧吃那玩意儿就跟唆冰棒似的,他却一直都不肯对谭泽尧做同样的事情。
但这一刻,凌方平突然对这件事情没那么抵触了,他只希望谭泽尧能好好的,能再像从前那样玩世不恭地对他笑,就算折腾得他哭笑不得也不是啥大事儿,反正他也经常让谭泽尧很是无语(= =)。
就在这时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钱明后退一步踩在常高峰的脚面上,常高峰面不改色地凑在他耳边:“这事儿你又不是没做过……”
钱明咬牙切齿:“闭嘴!”
常高峰没再说啥,就着钱明踩在他脚面上的姿势,把钱明带进病房,顺手关上了门。
凌方平听到声音几乎从床边蹦了起来,瞅见钱明和常高峰俩熟人,一时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一张脸烧得就像着了火。早知道听俞远的准没好事儿,刚刚不知道哪根儿筋儿抽了,竟然他妈的……九成九是俞远那兔崽子唯恐天下不乱,打电话把人给招来的。
那个一身女装大着肚子趴在那儿给谭泽尧口.交的人,竟然真的是凌方平!
钱明显然并没比凌方平好到哪儿去,又惊又窘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若不是常高峰一直紧握着他的手,恐怕他早就落荒而逃了。
这还是那个他熟悉的凌队么?那个平常大大咧咧执行任务时却无比冷静的凌队,那个跟他一起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的凌队……杀了他都想不到有一天会看到他这个样子!
钱明虽然年前就知道凌方平怀孕了,可那时候凌方平的肚子还没啥规模,看起来就胖了点儿似的,后来每回遇见,凌方平都遮掩得很好,他虽然觉得别扭可也没咋多想,但现在……他再也无法回避这一现实——凌方平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凌队,他肚里怀着谭泽尧的孩子,他是谭泽尧的爱人。
常高峰拖着钱明无比放松地坐在陪床位上:“继续!”其实他也不是完全不惊讶,他是真没想到凌方平那种脸皮薄得跟张纸似的人,竟然能为谭泽尧做到这个地步。而且凌方平现在那小样儿,穿起女装赏心悦目,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继续个头!凌方平两三下清理了犯罪现场,屋里实在呆不住借口上卫生间急匆匆冲出去,差点儿跟俞远撞个满怀。
“哟,”俞远急忙闪在一边儿,“您是有身子的人,可得慢点儿。”
凌方平一见他气不打一处来,刚想控诉,就听见背后一声微弱的:“阿平……”
谭泽尧!谭泽尧醒了!凌方平再顾不上别的,立刻冲回床边儿,速度太快差点儿一头栽在床上:“你他妈终于醒了!”
“牙尖嘴利的小家伙儿,”谭泽尧勉力伸手在凌方平脸上刮了一下,轻笑道,“我怎么敢不醒呢?再让你这么折腾两回,你自个儿下半生的幸福可就没了。”因是刚刚醒来的缘故,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凌方平的脸几乎要熟透了,转身给谭泽尧倒了杯水喂下去,便扭一边儿面壁去了。还是谭泽尧伸手把他拉过来:“宝贝儿,那会儿我只是醒不过来,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凌方平:“……我说啥了?”
“傻瓜……”谭泽尧握着贝贝的小手叠在他的手上,“明个儿我就回家给你做饭去,做一辈子。”
凌方平:“……”
第二天医院给谭泽尧做了个全身检查,发现不仅这次的毒解了,他身上盘桓多年的无名之毒,竟然也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专家的说法是,这很可能根本不是毒药,而是解药。只是因为谭泽尧中毒日久,解毒的药又走的是以毒攻毒的路子,冲击太过剧烈,才导致谭泽尧身体虚弱不能醒来。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几乎所有的人都猜到了真相。聂汉年是谭渊的手下,想来这毒药也是从谭渊那里弄的,谭渊怎么可能没有解药?虎毒不食子,谭渊心再狠,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也是顾念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谭渊虽然已经一败涂地,但钻空子逃往国外还是很容易的。但他的执念让他再次回到这个城市,儿子已经指望不上了,他要把孙子带走,以备将来东山再起不会后继无人,再顺手试试凌方平,替儿子解个毒。他忠心的手下就在车里等着,本来是万无一失的事情——他根本没想到谭泽尧会朝他开枪!
谭渊死了,9·12特大爆炸案和m市黑帮案就这么结了。周末的时候凌方平陪着谭泽尧去上坟,谭泽尧在谭渊墓前,叫了他这辈子唯一的一声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