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辟方不敢置信的望着面前人这双变得猩红的眸子,太红了,太红了,这份红带着前所未有的诡异,残忍,嗜血,怨恨,杀意,一点一点在这双眼晴里翻腾,古怪的是,她依然是平静的站着。
“夏青?”应辟方心里一陈绞痛,到底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辟方,她很危险。”景衡在边上道:“但奇怪的是,怎么一点事也没有呢?”打量着此时的夏青:“是在想着什么吗?”
“阿青——”一道苍老的,颤抖的声音响起。
应辟方抬眸便看到了风尘朴朴,一脸疲惫的夏爷爷。
“爷爷?”应辟方激动的道:“你,你来了?”这才过了十来天,爷爷竟然到了,看着这张布满了风尘的脸,应辟方知道夏爷爷定是日夜不停的在赶过来的。
夏爷爷点点头,从接到暗卫接他来京城,他便知道一定是阿青出了什么事,她能出什么事呢?只有十四年前的事。
果然,看到阿青猩红的黑眸,夏爷爷心里一沉,不过幸好,逆脉的各穴位还没有被她打开。
“爷爷,应该怎么办?”应辟方紧张的道。
“放心,还好没事,她应该还没有记起以前发生的事。”夏爷爷说着,走到夏青身边,一手狠狠的劈向了夏青的后颈,下一刻,夏青昏了过去,跌进了夏爷爷的怀里。
应辟方,景衡:“……”为什么他们方才没有想到这个?他们在紧张个毛啊?
“没想到我们紧张得竟然忘了能将她打晕。”景衡苦笑,真是,真是枉为医仙谷的传人,十几年的医术白学了。
应辟方从夏爷爷怀里接过夏青,望着怀中女子依然平静的面庞,因为担心她,竟然失去了往日引以为傲的冷静与理智,变得只会问‘该怎么办’甚
至希望能有人来帮助他,他苦笑,若方才早些如此,至少不会让夏青猩红了眼。
不过周围的人或受到惊吓,或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何止是他们二人,大牛完全是呆立状态,紧随过来的水梦,钱春嬷嬷,上官氏早已昏倒在一边,不过她们倒并不是因为看到了夏青的模样而昏倒,而是在见到二个小孩那样子以为不行了才昏倒的。
李忠,万木,张亮三人在旁边呆站着,他们正从书房出来,还在院子里商量着今天王爷在书房里与他们所说的事,便听到了小孩子的惊叫匆匆赶来,之后看到的就是王妃那双全黑的眼晴,没有一丁点的眼白,那样的黑,他们只觉全身一麻,像是被点了穴似的动弹不得,更别说到后来看到王妃的眼晴变得猩红。
二个字浮现在万木,张亮的脑海里‘妖怪——’,但他们更觉得这是一个梦,其实,他们已经回到家了,并且睡着了。泪流满面,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还如此的自欺欺人,但他们的脚真的迈不动了。抖啊!
只有李忠,他非旦没有害怕,甚至欣喜的看着夏青,是她,是那个小女孩,那个一直在他梦中的小女孩,原来真的是王妃,真的是啊,他没有惧怕,相反,一种激情和欣喜的感觉在缓缓在心里升起,一个大男人,突然间眼眶湿润了,他也不知道他在哭什么。
这一夜,是漫长的。
这一夜,真的太漫长了,但没有人感到有睡意。
小世子出事,王妃又如此,整个瑾王府的暗卫都在戒备状态。
夏青躺在床上,她似乎已经入睡,呼吸平稳,景衡在给她把着脉,紧打的眉舒展:“没事了,脉向总算是平稳了下来。”
夏爷爷一手轻抚上阿青的手,将袖子搂上去,
脸色动容的望着那用腕处的交错的伤痕,铁链痕迹的伤口早已与肤色相融,若是粗粗一瞥,还以为是个胎记呢,现在阿青长大了,要真是体内那甲子内力爆发,怕是链子也无法拴住她。
“爷爷,我想知道到底在夏青身上发生过什么事?”应辟方急问道:“为什么每每打雷时都会变得如此?”
“辟方,王妃弟妹已经没事了,但小山头和玉青这二孩子……”景衡欲言又止。
应辟方愣了下:“他们不是没事吗?”
“是没事,但他们一个三岁,一个才四岁,都是孩子,平常再聪慧再机灵,也只是反应比寻常孩子快些,明了些道理,但心智上根本是无法承受那般的恐惧的。”
“什么意思?”
“孩子若是挺不过这关,会失去心智,变得呆傻。”景衡在心中叹气。
“孩子怎么了?”夏爷爷将阿青的袖子放下,疲惫的面容看着这二人。
景衡将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原来是这样?难怪阿青会猩红了眼。”夏爷爷沉重的一叹:“阿青是见不得孩子受伤的,逆脉能让她的身体比常人健康上许多,甚至活过百岁都没有问题,可长者们在救她的时候,阿青亲眼目睹无数的孩子们死在她的面前,那些孩子,最小的才三岁。”
想到那时的惨烈,夏爷爷的心是越发沉重:“你们无法想像,连一个三岁的孩子都会勇于去保护她的场面是怎样的一种凄惨,悲壮,撕杀时,他们的鲜血都溅进了阿青的眼底,那时,正是逆脉重组的关键时期,内力的逆流作用,使得她的眼晴一直在吸收着这些血,她亲眼看到那些孩子们的惨死,对她来说,那是过不去的坎。”
“王妃弟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景衡问道,为什
么连一个三岁的孩子也要去保护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长者牺牲自己也要救她?
“夏青,真的是夏青吗?还是别人?”应辟方心疼的望着床上的人儿。
夏爷爷叹了口气:“我不能说,我非他们族人,但我在他们面前发下了血誓,绝不将当年看到的事说出去。”夏爷爷看着应辟方,苦涩的道:“其实,将阿青嫁与你,我也不知道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只想着找一个人能去保护她,让她开心,快乐。”
说到快乐这一点,应辟方心中愧疚难忍。
景衡沉默了下,十四年前发生的事,这般惨烈的事不可能没有人知道,就他所知的便是那祭祀一族的灭族惨案,难道?不可能,如果夏青是祭祀一族的,没道理媛媛公主认不出她,就算长相会变,可这眼晴这般明显,再说,这一族以公主为尊,那些孩子和长老如此拼命就只为救夏青一人……身份再尊贵也不可能高过公主吧?
侍卫匆匆走了进来:“王爷,景公子,小公子醒了。”
“你们先去看孩子吧,阿青这边已经没有问题了,我在这里陪着她。”夏爷爷道。
应辟方点点头,和景衡离开去看小山头。
小山头是醒了,却目光呆滞,再也没有以往的那种活泼,他安静的坐在床上,呆愣的看着前头,一声不响,哪怕应辟方与景衡走了进来,依然是安静的坐着。
应辟方走到儿子面前,双眼与他直视,然而,小山头的目光极为分散,毫无焦点,他心中一痛。
景衡把了把小山头的脉,轻叹了口气:“若是小山头能叫出来,或者哭出来,或许还能好一些。如今这样,只能等他自己恢复过来。”但这对于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何止是一个难字。
蓦的
,隔壁传来了一道尖叫声以及哭声,是小玉青的声音。
侍卫匆匆进来禀道:“王爷,景公子,小玉青也醒了过来,正在哭闹。”
景衡点点头:“哭出来就会没事。”而小山头……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应辟方声音沙哑,心爱的女人如此,疼爱的儿子又成了这样,握紧了双拳,到底是谁在暗中惊吓孩子?
景衡摇摇头。
天,渐渐亮了。
这一觉,夏青觉得累极了,醒来时,她有片刻的茫然,望着头顶那熟悉的沙帐,她是不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可是梦到了什么?她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全身很疲惫,好像是狠狠和谁打了一架似的。头很疼,像是一股蛮力一直在冲撞着她的头似的,疼得他脑袋发胀。
“阿青?”熟悉的声音在身旁想起。
夏青怔了下,坐起了身子,睁大了眼,在看到来人时,目光湿润了。
“阿青。”夏爷爷将端进来的粥放在旁边,开心的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爷爷,爷爷。”夏青的欣被下床,扑进了这世间最挂念自己的爷爷怀里:“爷爷是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就到了。”轻抚着夏青的发,夏爷爷慈爱的道:“都当了娘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扑到爷爷怀里哭呢?”
“我想爷爷了。”夏青哽咽道。
夏爷爷眼底的笑意加深。
“爷爷,为什么我的眼晴会在雷雨天变成这样?”夏青拉着爷爷坐下,不解的问。
“你的事,昨晚辟方也问了,但爷爷对你的族人发下过血誓,要将这个秘密放进棺材,而且,你们这一族就只剩你一个人了,知道与不知道已经没多少意义,爷爷只想你能好好的生活下去,过着像普通人一样的生活。”夏爷爷慈爱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