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顾相红擦去眼泪站了起身。
夏青本想隐入一旁的林子里,又想着隐了又何,水梦就在下面,不与她相见也会与水梦相撞,不想她竟又开始弯腰收拾起这玟周围的落叶与野草来。
嬷嬷的文很清爽,虽然有些日子过去了,并没多少的杂草,但落叶却颇多,顾相红一双金贵细白的手毫不顾忌那肮脏,慢慢清理。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她看着清理的差不多了,才朝着另一条小道离开,不从大路离开显然是不想被人撞到。
直到顾相红没入了林子,夏青才走了出来,走到嬷嬷坟前看着那些烧掉的铜钱,里面还有着无数纸做的金元宝,再看着周围的干净,夏青的神情依旧冷漠。
山风徐徐,清凉中带着冰冷。
“嬷嬷。”夏青望着坟头半响才道:“我来看看你。”她有很多话想说,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是静静的站着。
当水梦看到夏青下山时,已过去了一个时辰,若是她再不上来,水梦估计要带着马夫上山找人了。
让夏青没有想到的是,她才回到王府,宫里的暗卫就传来消息,那媛媛公主竟然被邀请去了瑞王府砥。
大牛在边上道:“恩人,那封轩手脚倒是快,听暗卫说,方才他在宫里纠缠你了?”
夏青点点头:“贵妃属意王爷,只不知是谁有这般大的能力竟然能让皇上松口让媛媛公主去瑞王府玩。”
“咱们的人没有查出来。”
查不出来?大牛的影卫们此时的水准几乎可以说与应辟方的影卫差不多了,竟然查不出来,倒是奇怪。只听得大牛又道:“恩人,难道真要让王爷娶了那媛媛公主不成?那恩人不是又多了一个敌人?”
夏青沉默。
对于三妻四妾,大牛心中并没什么抵触,有钱人家都是这样的,一夫一妻也只
有老百姓过日子才有。只是夏青是他的恩人,他自然是希望瑾王对恩人一心一意,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呢?他只希望那媛媛公主不会像阮氏那样处处为难恩人。
钱春嬷嬷进来时刚听到大牛说到这媛媛公主的话,便在旁狠戾的道:“夫人放心,有老奴在,若那劳什么公主敢对夫人不敬,老奴定让她生不如死。”
大牛正瞪着暗处的影卫竟然有人进来了也不通知他一声,但钱春嬷嬷是何等人,那是大家族出来的训导嬷嬷,这种话说出来自然是有几分气势的,所以大牛一感受到那气势,瞬间觉得这嬷嬷真是亲切极了。
夏青淡淡一笑,点点头:“有嬷嬷在,后院的事我很放心。”这些日子以来,钱春嬷嬷一直做着原本廖嬷嬷的事,她也能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善意,虽无法像廖嬷嬷那样敞开心怀,但也是有几分信任的。
嬷嬷将新茶放到罐子里后便离开,她一离开,暗处的影卫便走了出来请罪:“属下失职。”
这个她的贴身影卫,也就才16岁,叫无痕,长得颇为高大,按说既是影卫那应该有个冰冷严肃的脸,他却不是,竟有着一张怎么看都是在笑的脸,这不,明明是请罪,也是请出了喜感的。
大牛沉着一张脸:“你从没有这般失职过,怎么回事?”
无痕道:“属下看将军和主子也不聊别的了,就放她进来了。而且,属下觉得这嬷嬷人真不错。”
夏青注意到无痕提到钱春嬷嬷时眼晴亮了下,心下觉着好奇。
“你怎么知道她人不错?”
“属下看过钱春嬷嬷教训奴才,那气势,可一点也不输将军你啊,看得属下澎湃不已。”
“哦?”大牛倒也好奇了。
夏青心中奇怪,什么样的气势会让无痕心情澎湃不已呢?
听得无痕又道
:“一个时辰之后,便是钱春嬷嬷教训奴才的时间,到时将军和主子可以一起去看看。”
“你说的这些奴才是钱春嬷嬷买回来的那些人吗?”夏青问。
“是。”
前些日子嬷嬷跟她说过想在竹园里多添几个供她使唤的丫头,那时她觉得没有必要,毕竟她身边还有水梦,而且她的日常起居自己能做的就做了,可看到钱春嬷嬷那眼底的期望,她也就点了点头,夏青没想到钱春嬷嬷的动作竟是这般的快。
因此,当无痕领着二人来到距离竹园有一段距离的小院子,这个小院子虽在竹园里,但是被废弃的,没想到这会被钱春嬷嬷整了出来做教训奴才用。夏青再看到这些奴才时,还真愣了下。
所谓的奴才,也不过都是些五六岁的女娃儿,数了数,竟然有二十个之多。
夏青:“……”
大牛:“……”
“将军,主子,开始了。”无痕激动的道。
这些女娃虽然才五六岁,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然个个长得稚气,但那乌黑的眼晴里却透着懂事,只听得钱春嬷嬷一声喊,所有的女孩都站到了一起,并且规矩的站成了三排。
只听着钱春嬷嬷宏亮的声音喊道:“忠于夫人,保护夫人,誓死拥护夫人,誓死效忠夫人。”
立时,二十个孩子也激昂的喊道:“忠于夫人,保护夫人,誓死拥护夫人,誓死效忠夫人。”
夏青:“……”突然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然后她看到身边的无痕竟然也在轻轻的跟着念,夏青囧了。
看向大牛时,见大牛正在沉思,嘴里喃喃着:“这几句口号咋感觉比我的威武多了呢?”
口号?威武?难不成大牛训练影卫也是这样训练的?
夏青沉默。余光看到小上官正在那屋里玩球,小上官虽然已经二岁,但生辰较小
,所以现在走路还不是很稳,这是个很爱笑的孩子,也不认生,乖巧极了,这孩子跟小山头很亲,只要小山头从周大人那儿一回来准是粘他,而现在,他正睁大眼晴看着钱春嬷嬷教导这些小丫头,看得津津有味,眼晴也亮晶晶的。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小上官小嘴似乎也在念着什么。
该不会……
夏青顿时更沉默了。还是不看了吧,许是在竹园里钱春嬷嬷没事做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消消遣。
钱春嬷嬷要知道夏青是觉得她这是拿来消遣的,还不得哭死。她可是贵胄家族中炙手可热的教导嬷嬷,从她手中教出来的人,哪个不对主子死心塌地的?身是女儿之身,但都是死士。
这几日许是朝廷有事,应辟方回来得挺晚,但不管多晚,夏青都是看着书等着他,如今她已有了一个独立的书房,房里的书排满了整整二柜,书并不是那些女孩儿家该看的书,很纷杂,小到乡野志,大到朝纲,有野史,也有正史。
这个书房应辟方从没有踏进来过,在他认识中,夏青会写字,但会的并不多,可如今踏进来一看这满满的一屋子书,他倒是惊讶了下,再看到正认真看着书的夏青,应辟方反倒不往前走了。
她看书的样子,很吸引人,乌黑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脑后,身躯笔直,神情专注,看起来没有那些闺秀们那种女性该有的风情和柔美。屋是干净简单的,人是干净简单的,就连姿势也是干净简单的。
应辟方突然发现自己很爱看这个女人。
夏青总觉得空气突然间古怪了起来,不禁抬头扫了一眼,这一眼正对上应辟方的目光,浩瀚的目光中淡淡凉薄,可如今烛光倒映在里面,盛满的却是深深的温柔。这是她第一次在他眼底看到露骨的情意。
夏青只觉得自己的心陡然跳了一下,忙站起来:“王爷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看你这般认真看书,不忍打扰你。”应辟方很自然的过来拥她入怀:“以后看书,让下人将灯点亮些,不要坏了眼晴。”
夏青轻嗯了声。
应辟方拉过她的手朝外走去:“今天贵妃宣你进宫是何事?”
“贵妃希望我日后能与媛媛公主和睦相处。”
应辟方走路的脚顿了顿,没再说话。
竹园里的风比起外面来总是凉了几度。身边的女人一声不响,但应辟方感觉得出握着的手是凉了稍许,他轻问:“若我娶了媛媛公主,你可介意。”
“当然介意。”夏青闷闷的吐出二个字。
应辟方一声轻笑:“那便不娶吧。”说完后,突觉得一身轻松。
夏青愣住,呆呆的看着他俊美如冠的侧容,以为自己听错了:“王爷说什么?”
“我不是智者,我有野心,所以对那句谣言,我做不到不信,但是,”应辟主低头,却看到夏青呆呆的模样时,竟发现她这模样可爱极了,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
夏青摸摸鼻子,就听得他又说:“我发现比起那句谣言对我的影响,我更在乎你的感受。”说着,释然一笑。他不是沉溺于儿女情长的男人,也从不把这些东西当做自己的全部,但既然茫茫人海中有这样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子出现在他身边,他便想去珍惜。
比起那句无法考证的句,他更喜欢实际的人。
夏青真的很惊讶,惊讶于这个男人竟然会在乎她的感受,她呆呆的望着他。
应辟方轻咳了声,她还是第一次这样长时间的看他,眼里满满的都是她,最让他欣喜的里,黑眸里不再只有平静,而是有了一丝涟漪。在他脸上产生绯红之前,应辟方忙转过身拉着夏青往主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