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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陡然生杀机

    东方不败见完那左镖头,便施施然回府。路上邬思道也没问方才屋里两人到底如何,只寻了旁的话来闲说,实在是知情识趣得很。

    他心情甚好,回府见胤禛在屋里用早点,这才记起自己起来竟是滴水未进,一想才觉出几分感慨来,他何时有过这么为人奔波劳碌的,可见是真上了心。他便笑道:“正是巧,四哥赏我一点好吃的。”

    胤禛转过来看他,脸上气色虽好,但却是板着脸的,只道:“你这猴儿到哪儿去了,一大早就不见踪影?”

    东方不败自顾自地坐到他身旁,接过小太监奉上的碗筷,先喝上一口白粥,才回道:“见四哥睡得沉,便没有吵你。唉,真饿了。”

    胤禛皱着眉,听了半句话也不继续深问了,只亲自替他夹了一翡翠虾饺放到他面前,又斥他一句:“又不小了,要做什么不会先用饭么,这么折腾如何能够。”一转脸又去发落一旁的苏培盛,“看着爷病了你们就作兴起来了,还懂不懂规矩会不会侍候人,九阿哥起了不会劝着用早饭么?”

    于是顿时屋里便跪了好几个请罪。

    东方不败咬了一口那剔透银白的虾饺皮儿,情知胤禛病着,他自个用的早点最多也就是白粥青菜,这桌上虾饺春卷之类都是专门给他留着了。此时胤禛责骂奴才,话里多半还是说给他听的,东方不败却瞅出了几分有趣,这日子,似乎就这样过着也挺好……

    “好了四哥,我是主子,在你这儿又是个客,他们哪儿劝得住我。总之今儿是我自个不对,跟你赔不是便是了。”东方不败随手打发了屋子里的人,又笑着对胤禛道:“四哥,别生气了,你这一生气我也用不下,又耽搁了时候,这冷饭入了冷肚,回头就真的伤了身子了。”

    胤禛见他说得乖巧讨好,那股气也泄了,又觉得有几分好笑,便道:“听听这话,说得多明白,可见你不是不知道的,就是不上心罢了。”他一叹,“就累着我一个罢了。”

    东方不败便笑,亲手喂了他一口白粥,又道:“你知道我是上心的,四哥病了,弟弟这儿可心疼呢,哪儿舍得让四哥累着。”

    胤禛与他相处这许久,可没多少机会听到他说这样的明白话,就是他自个说得过了,这人听着还要羞恼,此时听得少年说心疼,一时只觉虽然内忧外患的不少烦心事顿时都散去了,这病了一回,还有些意思。他心下一乐,脸上神色却故意冷着,哼了一声,手里自己的那碗直接递了过去,“那你就好生侍候着。”

    东方不败接过去,果真顺从地侍候他,“只要四哥高兴……”

    胤禛见他如此,笑了笑倒想到别处去了,靠过去轻声道:“这可是你应承的,等我好了,你就得乖乖侍候,可不许赖账。”

    东方不败如何不懂,一抬头眼神一勾,唇边含着笑,倒是没言语。

    胤禛顿时便是一喜,入口的白粥都成了世上无双的美味佳肴。

    用过早饭,宫里派了人来问,正是那八面玲珑的魏珠。东方不败扶着胤禛见了,恭敬地给康熙问了安,魏珠便问起胤禛的病情,胤禛先谢了,而后只说好些了,想来药是对症。

    说完胤禛的病,魏珠又传康熙给东方不败的话,一开口便是不轻不重的斥责,东方不败早想到擅自留在胤禛这儿就该有这么几句话的,他也不担心,听着斥责就请罪便是。

    待魏珠公差了了,东方不败才向他打听康熙那儿态度,又道:“好不容易出了宫,我就多住几日吧?”这话说时,很自然就去看魏珠的神色。

    魏珠听了,虽不敢说什么,但脸上是不急不缓的,并未露出什么难色来。

    东方不败便看得明白了,想来康熙对他留在这儿并未生气,这事多半能成。

    而胤禛却是歉然道:“也不是他贪玩,是我病里烦闷,想要留下小九陪我多说几句话。”

    魏珠便笑说:“就连皇上也赞九阿哥性子仁善的。”

    这话就更明白了,胤禛听完也是微微一笑,又对魏珠道:“多谢魏公公来这么一趟了。”说着就用眼神示意苏培盛,下一刻魏珠手里便多了一个不显眼的匣子。

    魏珠又道:“皇上今儿个召见了大臣,政务忙着呢。”

    东方不败便道:“公公放心,我令人跟了你去,若是皇阿玛召见了,那就替我请罪,只说我想多住一日。”

    魏珠答应了,东方不败便起身送客,胤禛一想,也多派了几个人一同入宫去到康熙处说情。

    待送走了魏珠,东方不败回来便见到胤禛在看魏珠随行的小太监私下递来的消息,他一怔,上前问道:“宫里怎么了?”

    胤禛皱了皱眉,道:“也没什么……皇阿玛召见大臣们,是问昨日推举太子的事。”

    东方不败听了,不由嗤得一笑,只道:“他是要找几个先出头,把他的心思说一说。”

    胤禛幽幽叹了口气。

    ………………

    养心殿里的康熙确实忙着,一时还真是顾不上一个九阿哥胤禟。

    先前他在大朝会上气昏了头,一言不发就自个退了朝,不得不说很是没有道理,不似明君所为。初时他只是激愤,没那心思细细琢磨,只一心想着如何整治这满朝的不听话臣子们,但回宫之后,他自个想了半天,又被人明里暗里劝了几番,终究是看清了眼下的情形,也恢复了冷静。

    作为一个皇帝,康熙没有半点情由因为臣子们推举太子生气,但先前那推举的旨意是他颁的,臣子们也依着旨意做了,事已至此,康熙若没有个明白话,就失信于天下,成了彻头彻尾的荒唐昏君。

    康熙自然该想个法子解决,而这法子也不难,昨日就有那八阿哥胤禩说出口了:他正值壮年,这皇帝还能做好几十年,太子要慎重地选,需要十年八年考察才能对得住天地祖宗,黎民百姓。

    这才是老成持重的作法!

    不过这些话康熙自己不能说出口,只能让臣子说出来“劝说”他,而他做个姿态,最后勉为其难地纳谏,这样才能全了皇帝和臣子的脸面。

    现在康熙只需要在朝中找几个臣子作喉舌,将他这番心思传递出去。可这人选也不是轻易选出来的,得是朝中才智出众有真知灼见能当得重任的,又得是康熙亲近信任的,还得是先前一日并未上折子参与推举的……自然,找着了人,该如何配合如何行事,才能做个好引子,让满朝文武慢慢儿统一到这一番论调来。

    康熙可不愿这事成了一件闹剧,只得慢慢筹谋了。

    这离满朝上折子推举太子之事才过了一天,康熙也不过刚透露了几分心思,便是耳目再灵通,城府再深厚的老臣都不敢轻举妄动,虽说暗地里各处都在串联沟通,但明面上是没有一个敢做出头的椽子。因而眼下那通政司竟反常地清闲起来,除了少有的几样政务急件还递了上来,其余均是没了踪迹。

    这一切,仿佛就像深潭死水,等着下一波的风浪。

    如此又过一日,康熙心道应当有些消息了,一早便起了来,叫梁九功拿来新送来的折子,端坐着便开始翻看。面头上几个便是康熙昨日召见过的臣子送来的,其中有委婉有直白,有循序渐进劝导的,也有明火执仗谏言的,康熙虽觉得其中有些言辞不够犀利,但也晓得欲速则不达,看过这几个的折子,心里也满意了。

    岂料再翻看后头的,却是气闷恼怒得很。

    康熙本就知道他这皇宫就是个四处漏风的屋子,他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旁人总有法子传出去。先前八阿哥胤禩在他面前说了一番话,立时让他转怒为喜。之后他也没有掩饰,召见臣子时虽未明言,但还是诸多暗示的。就这么着,满朝的聪明人都应该明白了,很该依着他的想法替他宣扬才对。

    可这会儿康熙才明白,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容易。先前他让臣子们推举太子的事果真是闹得太大了,此时虽有聪明人明白,但还是有一大堆消息不通,甚至先前没来得及上折子,现在才紧着建言的糊涂蛋,康熙接连翻了十多本依旧慷慨激昂推举太子的折子,气得他脸都绿了。

    这些糊涂蛋也罢了,这等人就是些墙头草随大流的货色,康熙原本就想着只有等大势形成了,这等人才会闹哄哄地上折子助兴,以状声势。

    但令康熙气恼的是,他还发现了他看重的不少“聪明人”也建言奏事了,可惜,这些聪明人虽看出了康熙的心思,却并不想跟着康熙一道,附和康熙的私心。

    偏偏细究起来,这些人才是朝里耿直忠诚的重臣,即使这些人不在中枢,不掌大权,但向来是秉持中正,行仁善之举,看来虽有几分迂腐,但找准了路子却是最不会轻易改弦易张的。

    无论康熙有什么理由,一国就是不能没有太子,那等临危托孤的时候,那就迟了。

    康熙见了这些臣子建言,心里也是明白的,自然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驳了去,于是也只有自己暗暗生闷气罢了。

    除了这些,里头还有几份折子,却是让康熙有些心惊。这些是康熙心里认同的“聪明人”,也是朝中重臣,同时也是康熙心里猜测的老狐狸,这些人先前推举了太子,发现不过是康熙的试探陷阱,这之后自然会冷静下来,摸准了康熙的脉搏再行事,绝不会头一两日就表态的。

    但就有这么几个上了折子,不过也不会改换主意,而是更坚定地继续推举先前选定的人选。这其中,就有佟国维的折子。

    康熙何等敏锐,立时便觉出了其中的微妙,但到底是何缘故,康熙一时也弄不清楚,只是隐隐警惕起来。这么一来,他就更觉气恼烦闷了,看完奏章便不言不语地坐着。

    梁九功见了康熙这番模样,也有些担忧,政务他也不敢胡乱插嘴,只想到先前听来的一句传话,便上前劝道:“主子爷,您这几日政务繁忙,连后宫也不曾去过,今儿个太后娘娘那儿传话,担忧您的身子……”

    康熙听得这话才回过神来,半响才道:“朕这儿挺好,你是怎么回话的?”

    梁九功恭声道:“奴才不敢多言。”

    康熙便骂:“你个嘴笨的,不说明白太后娘娘那儿可不是疑心担忧。”说着一顿,想了想又道:“朕也有几日未去请安,摆驾宁寿宫。”

    “喳。”梁九功应了声,好歹是将人给劝动了。

    康熙到了宁寿宫立时就给太后请罪,只道自己不孝,还惹得太后忧心探问。

    太后本是个不管外物的,但这几日也听了一耳朵的闲话,心里也是担心着急,不然也不会派了人到康熙那儿去问。此时见了康熙,她一着急,便接连问了好些话,有问他身子病情的,有问太子如何的。

    太后倒不是要干涉什么,不过是劝他:“皇帝,听说养心殿又传太医了,怎么一点也不顾惜龙体?事缓则圆,万事先顾着你的身子,不可着急上火,有这满朝臣子辅助,还不能理好这个国家么?这大臣不好了,就敲打着,还不好,就罢了去,换个好的来。这儿子不好了,也是一样的。”

    康熙自然明白太后的话,立谁做太子的话太后不好说,但总是心里有数,孙子哪里能越过儿子去,康熙好着,才有大清的千秋万载。因而康熙听了心情便转好几分,先是答应了,而后又道:“也不知哪个跟皇额娘嚼舌根,朕先前是有些头疼,但只是小症,用了药睡一觉就好了七八分了。”

    太后这才露出欢喜来,康熙便打叠心情安坐下来跟太后说笑闲话,说了一会儿,大约是后宫里知道了康熙在这儿,不多时又来了几个宫妃小阿哥进来凑趣说话。太后起了兴致,也不拘他们,一时就热闹起来。

    太后眼见几位宫妃连连目视康熙,有心也让康熙亲近一下后宫略解烦忧,得宫女私下提醒一句,便笑道:“今日高兴,不若就请皇帝陪着咱们这些闲人去逛一会儿院子,皇帝可赏脸?”

    康熙见此,也不好告辞,便笑着答应了。

    一众人各自坐辇乘轿,到了御花园。入了园子,太后逛了一会儿就寻了地儿坐着歇息,只让康熙陪着宫妃们逛去。这宫妃里头领头的正是惠妃,先前大阿哥被圈,她舍了脸面来跟康熙求情,但终究没有好结果,此时她来,争宠是不能够,只求好生奉承侍候,让康熙高兴罢了。有她在,年轻宫妃们便只随着后头不来争先。

    在这么多人面前康熙自然也不会扫了她脸面,便依着太后的话逛去了,对惠妃也是和颜悦色的。

    惠妃只想着多与康熙相处,这逛起园子来兴头也高,一走就走得有些远了。

    一路也无旁的话,只日头上扬,园子里也生了些闷热。惠妃走得累了,陪着康熙又是小心翼翼,不多时便汗湿前额,看着有些狼狈。而康熙先前虽不是大病,但身子还是有些虚症,先前在宁寿宫里被宫妃们围着说话,就觉出几分热来,此时这么一走,更是汗湿了衣裳。

    正巧远处有个亭子,惠妃便提议到那儿休息,康熙也应承了。

    一行人往前走去,梁九功在一旁赶紧吩咐脚程快的小太监速去预备茶水点心。这皇帝逛园子,后头也是跟着一大串侍从带好了各样物什,路上怕热了凉了的还有人追来更换,就预备着随时要用的,自然不会缺什么。

    眼下惠妃和康熙都觉得身上闷热,只寻那阴凉的树下走,正好一转过去,瞧见了前头远处有两个小太监正拎着水急急小跑而来,康熙和惠妃见了也不在意。

    而惠妃身旁那大宫女却是停了停,斜出几步往那小太监招了招手,又低声对惠妃道:“娘娘,奴婢瞅着那是井里刚提上来的净水,最是清冽舒心的。”说着拿出一块素锦手帕来,只等着那清水提过来。

    惠妃懂得她意思,脚步便略等了等,而康熙一听这话也缓了缓。

    “皇上……”

    这时后头也不知哪个年轻答应唤了一声,康熙便转头去看,却不料就这么一岔神就生了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我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