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壹原侑子的店里出来后时间也已不早,衿衣只好直接去了与桃矢约定见面的家庭餐厅。
那家店离他今天打工的地方不远,位于一座公园边上,算是闹中取静,一向是年轻人乐意光顾的地方。
衿衣刚坐下看了会儿菜单,就听见一群人吵吵嚷嚷地从门口进来。几个肩背巨大球袋的少年有说有笑地跟着服务生从走道上经过,她抬头看了一眼,没想到一下子就看到了熟悉的脸。
于此同时,对方的视线也移了过来。看到她时那人明显一愣,眼睛里很快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衿衣抿了抿唇,只好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桃城君。”
自从上一次去医院看望日向千鸟时见过一面,两人再也没有遇到过。他们不同班,除了千鸟之外也没有任何交集,更何况后来都在各自忙碌升学考试,大半年见不上面也是常见的事。
桃城武大概是和伙伴们在附近打球,额前发稍还是湿漉漉的。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他停下脚步,有礼貌地笑了笑,“杏本就一个人?”
衿衣摇摇头,保持微笑:“本来和别人约了见面,我早到了。”
桃城笑了两声,顺势看向自己的同伴,刚要开口告辞,不料女生突然又道:“说起来,桃城君还有再去医院看过千鸟同学吗?她怎么样了?”
少女脸上依然笑意盎然,语调也漫不经心,让人无法分辨这个问题究竟有几分诚意。桃城意外地睁大了眼,然而紧接着,衿衣又恢复了一贯的微笑,似乎之前的表情都是幻觉。
“抱歉呢,一直没再去过医院,我对那种地方不太擅长。”
“原来是这样吗……”桃城呼出口气,释然地笑起来,“千鸟依旧那样啦,不过情况倒是没有恶化,总算还行吧。”
衿衣笑笑不说话。她知道千鸟不可能再恢复,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桃城知道了千鸟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她呢?
不过她没有落井下石的爱好,也懒得去多管闲事,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和桃城告别后不久,桃矢也终于来了。衿衣愉快地冲他挥了挥手,刚要打招呼,却见他身后竟然跟着一只黑猫。
她震惊地忘了说话,直到那一人一猫在她面前坐下才总算找回了声音:“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沙耶跳到她手边看了她一眼,自顾自趴在了桌上,桃矢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停顿几秒后才答道:“路上偶然遇到的,你们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难道沙耶在找那只饕餮?虽然这么想着,衿衣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他可能只是单纯出来散步。”
桃矢将信将疑地应了一声,翻开菜单开始点菜。见他不再追问沙耶的事,衿衣也松了口气,趁机去找洗手间。
而她刚离开座位不久,一直闭目养神的黑猫便缓缓抬起眼皮瞥向桃矢,语气慵懒:“你刚才说,不想再看到她哭,但那孩子从来不哭。”
“你怎么会知道她有没有在哭。”桃矢依旧盯着菜单,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她从小就喜欢偷偷躲起来哭,却装得很坚强的样子。”
沙耶哼了一声,又重新闭上眼睛:“这个世界才是她期待的,我不会让你带走她。”说完这句,他就再也没有开口。
衿衣回来时,依旧只看到黑猫趴在桌上睡觉:“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能睡了。说起来,我通过升学考试了哦这顿饭我来请客!”
“请客?”桃矢抬起头,似笑非笑地将她打量了一遍,“通过才是理所当然的吧。”
“你就不能说句好话吗!总之就这样决定了!”
桃矢叹了口气:“下次吧,今天稍微有点事得早点回去。”
衿衣皱皱眉,又好奇道:“什么事?”
青年意味深长地抬眸看她,嘴角忽然勾出一个笑:“秘密。”
“口胡!这是浪费我感情!”
“你真麻烦,都说下次了。”
然而一周后的同一时间,桃矢却没有出现。
距离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十五分钟,餐厅门口始终不见他的踪影。这一现象实在太反常,衿衣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却一直没有接通。桃矢不是喜欢迟到的人,如果有事也会提前打电话通知,像现在这样的情况根本不曾发生过。
又等了一会儿,衿衣终于坐不住了,匆匆抓起包就往桃矢打工的地方跑去。她之前去过一次,对店名也有印象,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家店。
一进门,服务生还没开口,她就将室内迅速扫视了一遍:“请问,木之本桃矢还在这里吗?”
“咦?”对方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没有搞明白她在说什么,“这位客人,你是有预定吗?”
“不是,木之本桃矢今天下午不是在这里打工吗?我想知道他走了没有。”
听她这么一说,服务生更加迷惑了:“木之本桃矢?”她歪着头仔细想了想,似无奈又似遗憾地摇头道,“可是这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服务生啊……”
“什么?”衿衣震惊地张大了嘴,急忙退到门外看了眼招牌,又冲回来道,“他确实是在这里打工的才对,我之前还来找过他。”
“抱歉,我已经在这里工作一年了,确实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排班表上也……”
这个人看起来并没有说谎,但桃矢竟然会凭空消失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衿衣在门口站了片刻,决定直接去木之本家确认情况。如果是小樱的话应该会知道他今天下午的安排。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搭上电车直奔友枝町,马不停蹄地赶到木之本家门口。刚按下门铃,余光一瞥,却发现门边的名牌上竟然写着一个不认识的姓氏。
少女心头一跳,先前不过隐约的不祥预感瞬间磅礴灭顶。那感觉就好像寒冷的冬日里忽然有大雨倾盆而下,刺骨寒意一下子自头顶传至脚底,将身体冻至麻木。
她不可能记错木之本家的位置,更何况这一幢房屋的模样也与先前没有任何变化。然而门铃响过后,屋内推门出来的年轻女人却顶着一张陌生的脸庞,正用疑惑而警惕的表情注视着她:“请问……”
衿衣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半晌,突然笑道:“不好意思,我按错门铃了。你知道附近哪一家姓木之本的吗?”
那个女人这才友好地笑了笑:“没有关系,不过据我所知友枝町似乎没有姓木之本的人家,也许你可以再问问其他人。”
“好的,麻烦您了。”
向对方道过谢后,衿衣茫然无措地往回走。她觉得自己就像突然之间在野地里失去了方向的幼兽,明明世界宽广无垠,却哪里都不是她该去的地方。
这样的感觉只在刚刚成为夜祸的时候出现过,可即使那时也不曾像现在这样恐慌。
她不仅仅弄丢了桃矢,连木之本一家都找不到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甚至没有人认识他们。
桃矢小樱藤隆,他们存在的痕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他们原本的位置也被另外的人代替,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
到底是哪里产生了错误?难道她又在无意识中去了另一个空间吗?但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啊!
衿衣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竟然不知不觉又回到了池袋。夜□临,马路两边霓虹闪烁,高大的现代建筑物散发出浮华璀璨的光彩,喧嚣又寂寞。街角的黑影在路灯下蠢蠢欲动,整个城市呈现出与白天截然不同的诡秘感。
现在该怎么办呢?沙耶肯定不会愿意帮她找到桃矢他们的,似乎也只能寻求壹原侑子的帮助了。所以要马上过去吗?还是再想想办法?
正犹豫着,一股血腥味不知从何处传来,等意识到这一点时,那个味道已经充斥了整条街道。
这里离开池袋中心区已有段距离,四周均是狭窄阴湿的小路,灯光无法完全照亮视野,每隔几步就是一片黑影,时不时就能看到从垃圾堆旁窜过的大老鼠。
衿衣皱着眉环视周围,刚才的不安一下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打断,变成了警惕。她贴着墙根走了几步,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街道中回荡,然而血腥味依然越来越浓,甚至无法分辨哪个方向才是源头。
在不能判断情况的状态下,她不敢贸然行动,只好暂时放慢速度移动到转角处,从墙边探出脑袋打探情况。
眼前的黑暗更加浓烈,路灯似乎坏了几盏,微弱光芒只能照亮十米以内的地面,更远处仅剩下模糊的黑影。
衿衣想了想,正准备继续前进,不料远处那片黑影猛地颤抖了一下,竟从里面冒出一个类似人形的东西。
“呼——呼——”那东西发出两声浑浊而浓重的呼吸,随即又弯下腰埋进影子中,努力地用嘴撕扯着什么。
一片寂静中能清晰地捕捉到“哧啦——”“哧啦——”的动静,一不小心甚至能想象到血肉连着神经被撕裂的画面,血珠子噼里啪啦落在地上,像是下雨的声音。
衿衣顿时绷紧了全身,用手使劲捂住嘴巴不发出声音。
难道那东西是饕餮?但为什么会是人的形状呢?
她摸不清楚对方的底细,而被动等待又不是她的风格,正纠结万分,那个人形的东西忽然像是被什么惊动般,缓慢而沉重地动了起来。
衿衣立马竖起耳朵摆出防御的姿势,但那个声音却是向着相反的方向,与此同时,一个男声幽幽地响起:“我很想见你,两仪……式。”
空气似乎有几分凝滞,紧接着,是一个略显低沉的女声:“我知道。”
话音刚落,金属撞击声猛然响彻街道,两道风声交杂着利刃的碰撞忽远忽近,最终慢慢朝另一侧开始转移,不过片刻,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衿衣这才敢从藏身处走出来。血红的液体顺着街道的排水沟缓缓流过脚边,她才没走几步就踢到了一个物体,低头一看,是一个人残破的手掌。
放眼四周,墙边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几具尸体,每一具都残破不全,死状极为恐怖。那些与身体脱离的残肢掉了一地,血水几乎染红了这个地面。
对着这样的画面,即使是看多了死人的衿衣也忍不住一阵阵恶心。她受不了地捂住鼻子,快速后退到之前躲藏的街角处,转身准备离开。
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先前织姬所说的分尸案件。本以为有可能和饕餮有关,但根据现在的情况判断,似乎真的只是变态杀人案,而那个变态的最终目标似乎正是今晚遇上的另一人。
既然与饕餮无关,衿衣也无心在此久留,她目前最关心的还是木之本一家的情况。然而心底总是存在一个阻止的声音,那声音告诉她,若是一定要探查下去,一定会发生不得了的事情。
可她做不到。
那三个人是她与过去唯一的交集,桃矢更是帮了她许多,即使在知道当年的真相后也没有抛弃她。
她终于意识到,她无法一个人面对失去他们的现实,那是连沙耶也无法填补的空洞。
作者有话要说:【出现的动漫】
网球王子魔卡少女樱空之境界